已到未时,几十丈见方的跑马场上,热火朝天,府上的仆役们全都跑了过来。把这块不算大的马场围得水泄不通,人人都伸长了脑袋,想要看看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猛将,也是三小姐未来姑爷的沙场英姿。
外罩一身白色斗蓬的杨玄感正骑在黑云上。全速奔驰,横着在一溜的箭靶前飞驰而过。
只见杨玄感手握那六石铁胎弓,大喝一声,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呜”地一声,长箭出手,稳稳地射中五十步外一个人形木靶的头部位置。箭势强劲,“叭”地一声直接把那个半尺厚的木制箭靶射穿,然后又飞出去了十余步才落了下来。
远处坐在跑马场上一处临时搭建高台上的李渊夫妇,正一脸微笑地看着杨玄感驾着高大神骏的黑云,来回驰突,一箭箭地射着那些人形木靶。
唐国公李渊,现年三十八岁。可是看起来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上满是皱纹,皮肤也是松松垮垮,象是被大水冲刷过后的黄土高原,沟壑纵横,丹凤眼,卧蚕眉,鼻梁高耸,一把漂亮的须髯随着这跑马场上扬起的风不断地飘荡着,穿了一身寻常的蓝色绸布衣服,面料只能算普通。
他穿了一身鲜红的绸段衣服。正坐在离靶子百步开外。一边看着杨玄感骑马射箭,一边微微点头。
坐在李渊身边的唐国公夫人窦惠,年约三十五六上下,一脸的慈祥。岁月的风霜已经在她的眼角处留下了些许痕迹,却依然无法掩饰她眉眼间的秀丽。
窦惠穿了一身杏黄色。有些发白的宫装,头上挽了个高高的发髻,气质高雅,可是她那美目盼兮间,却时不时地闪过一两道神光,李家虽然是柱国家族,但李渊这辈时过得却颇为佶据,即使是窦惠,也要带着儿子们和下人一起亲自下地干农活,今天若不是杨玄感上门订亲,这件当年出嫁时从窦家带过来的绸缎宫服还舍不得穿出来呢。
她这会儿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玄感,在杨玄感又是一箭洞穿了一块人形木靶后,她浅笑盈盈,对着李渊道:“夫君,依我看哪,这杨家姑爷可真是英雄了得,就是与夫君当年与相比,也是不相上下呢。”
李渊哈哈一笑,道:“夫人过誉了,玄感真乃当世虎将,只在为夫最擅长的骑射一项上,就已经不逊于我了,更不用说那马上马下的十八般武艺,那匹传说中的黑云宝马也是神骏异常,名不虚传。看来我们李家这次跟越国公结亲,还真是对了。”
窦惠转向了身边的一名全身披挂的女子,笑道:“秀宁啊,你对你未来的夫婿感觉可好?”
那女子瓜子脸,柳叶眉,瑶鼻朱唇,齿如编贝,肤如凝脂,略有些古铜的肤色显示出她并不是独守闺房的千金小姐,而是习武的女中木兰。
女子大大的眼睛里水波荡漾,露在外面的黑发如乌云一般,散发着青春的芬芳。
她的头上戴了顶燕翅镏金盔,一身连环锁子甲,更是显得英姿飒爽,身材匀称,骨架却是比寻常小家碧玉要大上了一些,个头六尺左右,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运动之美,健康之美,与寻常人家病恹恹的千金小姐相比,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此女正是李渊与窦惠的爱女李秀宁,年方十八,她刚才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玄感,听到母亲这样说后,俏脸微微一红,道:“娘,这蛮子看起来粗手大脚的,笨也笨死了,女儿不喜欢。”
李渊身边的一个十六七岁的绸衣少年哈哈一笑:“三姐,你若是不喜欢这蛮子,为何又盯着人家看个不停,眼珠子都不转了?”
那少年脸颊瘦削,剑眉虎目,天庭饱满,身材健硕,虽然一身的书卷气,可是隔着紫色绸袍微微隆起的肌肉,却又显示了他绝非文弱。
李秀宁粉脸一红,对着那少年娇嗔道:“建成,你要是再乱说话,姐姐可要打你嘴啦。”
李建成吐了吐舌头,向着李秀宁做了个鬼脸,不再说话。
又是“呜”地一声,杨玄感射出了箭袋中的最后一枝箭,再次穿靶而过,十个人形靶全部在头部位置开了个茶杯口大小的洞。这份准头和力量着实惊人。
杨玄感“吁”了一声,拉着黑云跑了个小圈,又转回那高台,他心里暗暗在叫苦。出门前的那袋子巴豆已经吃了足有一个时辰了,可黑云好象全无反应,刚才的奔跑和冲刺都和平时无异,眼看马上要进入沙场较武这个最后环节了。要是黑云再不出点状况,自己的放水就会显得太假,无法让人相信了。
今天在杨玄感刚进府时,就和李渊一阵寒暄,未来的老泰山在拉着他的手一通吁寒问暖之后,最后还是说到了正题:依李家的规矩,想要把三小姐接过门,一定要过三关。先是能举五百斤的石锁,再是要看看驰射功夫,最后还要和李府中人一较马上十八般武艺,这才能抱得美人归。
一个时辰下来,前两项考核已经轻松顺利地通过了,杨玄感心中暗暗叫苦,他开始在暗暗地盘算今天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比武中落败了。
他骑到了李渊的高台前。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抬头看向了李渊,却猛地一惊,发现李渊夫妇身边坐着一个刚才还没有出现的戎装女子。
那女子眉目如画,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他感觉得到那女子眼中火辣辣的情意,两人不约而同地马上扭过了头,避开了与对方眼光的继续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