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途毕竟还年轻,虽然这两年读了不少书,经历了不少事,但肚子里的墨水比起普缘大师可要差得远了。聊了一次,他便有匮乏之感。于是第二天再聊,他便要周琼中替他回应,他只做重复,并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理解他们的对话。
周琼中老练,原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贼王,却因为胡途的缘故,打碎了他一直以来的世界观,如今他倒是愿意相信世间有真佛。有了这个前提,他看普缘大师的时候,就像看到了活着的真佛,所以他是以求佛的心进行这番谈话的。
这样显然更贴近胡途的身份,好像他在一夜之间想通了似的,饱经世事的话语中已有了向佛之心。至少空色小和尚是这么认为的。但胡途本人却依旧不信佛,他玩味着这两位老人的隔空对话,好似读一本难得一见的好书,洗涤着他的思想。
也由于不用一直思考,他得以注意普缘大师的神态。大师的身子一直一动不动,好似化石一般,表情和声音始终如清风一般温和,唯有那深不可测的眼神,亮得发烫,简直要把他强装镇定的目光烫疼了。
这一天谈得时间更短,因为普缘大师还有别的事要交代。送胡途离开的时候,空色一脸悲色,邀请胡途参加大师最后的涅槃仪式,以弟子的身份。
这个要求,在此时此刻再度提起,胡途真不知怎么拒绝,只说道:“这不是不行,但是师父涅槃后,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的心不再空门,留着一个名字又有什么用?”
空色小和尚也不知道这有何用,回去跟一位白眉白须的老和尚汇报了此事,那老和尚说道:“也罢,师兄曾说此事不可强求,今后你随你师弟修行即可。你是个好苗子,将来必有一番成就,若能以你之力,使之不至坠入魔道,善莫大焉。”
“师叔,我看师弟并非恶人。”空色小和尚说道,“今日观其问对,隐约间已有生出看破世事,一心向佛之念,师叔到底担心什么?”
那老和尚开怀一笑,说道:“哈哈,你这小和尚,几天不见,倒是跟师兄越来越像了。你们师徒常以善意看人,但红尘之中人世沉浮,人性善恶难定,需得有人护持。你要护持他的善念,其它的不必强求。”
话说到胡途回到房间,王品秋一行人又来询问,问他今天跟普缘大师谈了什么,普缘大师的身体状况有何变化?他们在山上挨冻两天,吃斋念佛,虽然难得清静,但都不习惯,但此时关键时刻,又不好下山去,只有旁敲侧击的问一问。
胡途暂时没有提他们今天谈了什么,只说后面一个问题:“大师精神很好,声音洪亮。”这只是乍一看的结果,众人面露喜色,但又有些疑惑,听他随即又说,“但我见他双腿似有冰霜覆盖,恐怕今夜明晨,便要涅槃。”
双腿冰冷,已经没有知觉的人,还能与人侃侃而谈,似乎思考没把自己的死亡看在眼里。
胡途又想起前两天刚见面的时候,大师说的那句话,“你不用担心,我还能再活三天呢。”今天过去了,就只剩一天了。能坦然看破自己的生死,言谈中时常开怀一笑,果然是大师风范。
这就是修行,确实有些门道。
众人无不唏嘘。许久的沉默后,王晨酸酸地说:“胡途,你还是跟我们讲讲你们到底说了什么,你是好命,能跟大师谈那么久,我们在这挨冻两天,还没见着大师的面呢!”
胡途这才讲述今日所谈,因为印象深刻,他的讲述,几乎是复述。对他自己的话有些出入,但对普缘大师所有言语,几乎能一次不差的说出来,甚至印象深刻的地方,还能模仿普缘大师的表情。
只不过,普缘大师最奇特的眼神,他模仿不了其中万分之一,那是普缘大师心灵的窗口,是他一生修行凝结后的表象,若没有同样深刻的修行,根本无法捕捉其中深意。
这样的复述,已经让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人们震惊。他们一个个都好似受到洗礼一般,从胡途转述的只言片语中,窥见了普缘大师冰山一角,无不惊叹普缘大师修行之深厚,心境之悠远,意志之坚定,灵魂之高洁,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而复述一遍的胡途,则受益更大,心思更纯净了,意志也更坚定了。于是莲台空间也随之变化,里面的边界两天涨了九尺,莲须也能伸得更远,收取物品更顺畅,于是他才恍然发现,原来要想驾驭莲台,得有相应的心境才行。
胡途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问道:“你们呢,我进门时听你们在笑,笑什么呢?”
“你进门时,哈哈。”李卓阳笑了起来,“这么回事,你还记得前几天我买的那个天球瓶吗?一个岛国的右翼分子,竟然跳出来说那件物品是他丢的,你说可不可笑。他还想找我算账,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胡途挠了挠头,说道:“是挺好玩的,他有证据吗?”
李卓阳更开心了,说道:“没有证据,他敢乱说吗?”
胡途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有证据,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开心?”他眼睛一瞥,见大家都在笑着,便想到这里面定然有他不知道的东西,他耐心地等李卓阳继续说下去。
果然如此,李卓阳继续说道:“不过他那个证据,不是铁证,那这就好玩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跟他说的吗?”
“怎么说的?”胡途搓搓手,他意识到这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答案。
李卓阳说道:“那老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