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人群中的岳五娘悄悄退了出来,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见旁边的罗盈东张西望,她便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我刚刚拦住你,你是不是打算出去把那些家伙都打跑?都多少年了,还是改不掉你这鲁莽的习惯!”
“我一时没想到五娘你这种好方法嘛。”罗盈尴尬地挠了挠头,再次领受到了一个大白眼,他方才垂头丧气地低下了脑袋,小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悄悄翻墙进去观礼,还是……”
“翻什么墙?你是做贼做出瘾了么?”岳五娘恨铁不成钢地在罗盈头上重重敲了一记,见其压根不敢回嘴,她方才无奈地说道,“真是服你了,除了武艺大有长进,其他的全都原地踏步,甚至还更笨了!哪有翻墙进去参加人家婚礼的?到门前通报说,是公孙大家的弟子前来贺喜,然后送上我们从西域带来的礼物就行了,难道以杜十九郎的驭下有方,别人还会把我们拦在外头?”
“啊?”
“别啊了,快走!”
岳五娘这一拖一拽,罗盈不得不紧随着他。果然,到了门上虽有人问名阻拦,可当岳五娘报出是公孙大娘的弟子,然后又拿出了一对剑器,杂耍似的玩了两招时,门上的人立刻放行,收下礼物后甚至没有多问什么。可罗盈进了里头,还来不及松上一口气,却看到了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
“我还想是哪来的公孙大家弟子,原来是岳娘子!”赤毕一直都在琢磨路上解围的人究竟是谁,此刻一见便把岳五娘给认了出来。然而,他上下打量着旁边的罗盈,却是怎么看怎么陌生,最后还是岳五娘扑哧一笑解释了一句。
“这就是当年的小和尚!”
“什么?”
赤毕这才真正大吃一惊。他自然认得罗盈,可印象中,那还是个光着头憨态可掬的小和尚,可如今岳五娘身边的青年男子却身高七尺,不说剑眉英目,可也是相貌堂堂,几乎看不出多少当年影子。直到他定睛瞧了再瞧,这才总算是发现这青年男子的神态举止和当年的小和尚仍有相像之处,顿时为之莞尔。
“一别就是快七年,我真的要认不出他了!郎君常常因为二位杳无音信而担忧,难得你们赶上了郎君的婚礼!里头应该正在挤兑郎君做却扇诗呢,你们也赶紧一块来瞧个热闹!”
岳五娘一听立刻兴致勃勃,也不管罗盈是否纠结着如何去见人,一把拽了他就催促赤毕带路。果然,当他们到了喜堂时,就只见王泠然苗晋卿孙逖三个挡在新娘身前,各自笑意盈盈看着杜士仪。
“杜十九郎,之前在王家,你这十个傧相替你催妆开门,现如今这却扇的时候,你若是再不肯亲自出面,可是对不起你的文名了!”说话的人正是苗晋卿,他看了左右两个同伴,见他们同样含笑点头,他就笑容可掬地说道,“只消你做一首让咱们三个不得不退的却扇诗,这新娘的罗扇自然可以放下,立时和你拜堂成亲,如何?”
就知道今天这种场合,免不了要做一首应景的却扇诗!
杜士仪暗自腹诽,然而,尽管前头挡着三个门神,王容那一柄绢扇却只是把娟丽的容颜遮了小半,而且,透过她那手腕微微颤抖的动作,他也知道,平素镇定自若的王容,在离开家门即将嫁为杜家妇的时候,心里也必然紧张不安得很。因此,面对这三位进士出身,颇具文名的大唐才子,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看着王容那一身青色嫁衣,脑海中不知不觉就浮现出了当初她身穿大红在上元夜见到自己和杜十三娘兄妹的情景。
“圆月风生蜡炬寒,锦帘烟散现红鸾。”
今天是腊月十六,随着太阳落山,天上圆月已经渐渐升起,这头前两句诗一口气吟来,后头的十个傧相中间,崔俭玄当先大叫了一声好。紧跟着,崔颢和王翰亦是跟着起哄不止,连带着已经不像往日那么跳脱的姜度窦锷亦是高声喝彩,看得后头看热闹的岳五娘和罗盈全都不禁笑开了。
苗晋卿孙逖王泠然,全都是在当年的玉真公主别业宴上和杜士仪相识,前两者固然因为前些年出外为官,和杜士仪相交不深,王泠然却因为通过杜士仪说动固安公主,最终也懒得在京应选,而是跟了去云州,这些年反而把一贯娇弱的身体给养好了。所以,此次跟着固安公主回来的他对杜士仪固然感谢,可那好胜心仍是多年如一日,此刻听完这两句就立刻高声催促道:“既是七绝,后两句呢?”
“既知月宫素娥面,罗扇难掩卿蔻丹。”
杜士仪和王容并非没有见过,这是天子赐婚之后就众所周知的事,甚至连当初王容曾经是被杜士仪从那些掳劫她的穷凶极恶之辈救出来的事,也早就传开了。此刻这后两句诗出口,众人见王容执扇的右手指甲上赫然是涂着鲜艳而夺目的蔻丹,一时不禁齐声叫好。在那不断的喝彩声中,苗晋卿三人相视一笑让开了路,待见王容徐徐放下手中团扇,认识她的人固然只是微微惊艳,至于没有见过的,无不为之深深吸了一口气。
说是这位金仙公主的入室弟子,道号玉曜的王家女郎已经二十有三,可如今乍一看去,说是二八年华都无人不信!刚刚一见只觉得体态婀娜,如今那容光赫然也是一等一的娇艳国色!
“好了好了,各位闹腾也够了吧?大好的日子不要误了吉时,赶紧拜堂!卢公,你说是不是啊?”
原本还有人要起哄,可看清那发话的人赫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