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怀抱长剑,立于她们身后的高墙上,明丽的红绫随着青丝翻飞,端的是风姿灼灼,忽而展颜,笑看人世尽fēng_liú。
“看我作甚,要我给你搭把手吗?”
闻言,顾如许如梦初醒,看了看手中的红影剑,再看看他:“……你怎么来了?”
兰舟飞身跃下,剑出半鞘便先替一个杀手封了喉。
“给你送剑啊。”他答得漫不经心,看了李姨一眼,她肩上插了两枚毒镖,正疼得无以复加,他皱了皱眉,“看来你的确需要我搭把手。”
“不用。”顾如许断然回绝,“你护着李姨便好,这帮牲口——我自己收拾。”
兰舟并未阻止,只是丢了枚解毒丹给她:“先把药吃了。”
看着掌中的药,顾如许嘴角一抽。
你大夫还是你大夫。
不过如今有他照顾李姨,也算断了她的后顾之忧,红影教弟子动作极为利索,估摸着眼下已经攻入大堂了。
仗势欺人是可耻的,但用在长生殿这地方,她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良心发虚。
横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在一筐烂桃子里挑一个稍微看的过眼的呢,从那枚护国令开始,红影教与长生殿之间,便不可能再相安无事地度日了。
江湖恩怨,那就照着江湖规矩了结。
长生殿众杀手眼看着那柄银锋长剑出鞘,朝晖中莹莹生光,握着剑的女子脸上的红斑在逐渐褪去,她粲然一笑,凌厉的剑气便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方才风大,本座没听清,你们——要将谁拖去喂狗来着?”
接下来的一盏茶功夫,主事亲眼看着自家从丙等到乙等的杀手,如何在那把剑下连连溃败,隐忍多日的怒火,一夕迸发,这剑招颇为眼熟,仔细回想,在那晚追杀沈虽白和玉娘时,他也见过。
那个带着银面具的女子,她也曾拿着一把残剑,力战十余杀手。
这前因后果终于对上了号,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她的来头。
血染长岭,一战成名。
若是殿主还在,或许能与之一战,但眼下……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认出那把剑之后,他绞尽了脑汁,也只能得出这四个字。
毫无胜算。
四周的杀手不断地倒下,或是溃逃,最后,红影的剑锋终于还是抵在了他喉间。
倘若这个时候他还不知自己究竟得罪了谁,这么多年的江湖,也白混了。
“……踏血红梅,顾如许。”
眼前的脸,一半还生着些许红斑,平平无奇,丢入人群都懒得多看一眼的无盐之貌。
另一半,却是艳绝天下之色。
羽玉青黛眉,似笑非笑桃花眸,朱唇一点胭脂色,如传闻中那般——嗜血成性的魔教妖女,偏生得一张倾城绝色之容,引得无数武林正道还未拔剑先为佳人折了腰。
只是眼下,他已没有兴致细细欣赏这半张如画之颜。
顾如许笑了笑,那眼睛便如月牙儿般弯了起来,娇媚之色不言自显。
“哟,你认得本座啊。”
“你怎么会在这……”主事终于知道怕了,唯有江湖上恶名赫赫在外的踏血红梅,能让他感到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恐怖。
顾如许觉得自己这会儿算不上生气,只是觉得这人方才耀武扬威誓要将她和李姨杀了喂狗的样子与眼下这副瑟瑟发抖的姿态一较,显得十分可笑。
她手中的剑轻轻地擦过他喉间,锋利的剑刃压根无需她使劲儿,便轻而易举地在他脖子上豁了条细口子。
“既然你认得本座,也省得本座费口舌再自本座介绍一回了。”她笑得分外坦然,“红影教烧杀抢掠,你们长生殿也不是什么好鸟,知道本座为何来此么?”
主事摇了摇头。
今日出来得急,忘了服革颜丹,说话间她另外半张脸的红斑也快褪尽了,一身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芙蓉娇色。
若不是快没命了,这等女子近在眼前,也难免心动。
那把传言中染过无数鲜血的红影剑,在他脸上抽了两下,只听她道:“这还不够显而易见吗——自然是一窝端了这黎州分舵啊兄台,快死了所以连脑子也生锈了吗?”
“顾教主是打算就此与长生殿结仇吗……”他咬牙道。
“就此?”她给他划了个重点,“你怎么不去问问阮方霆,他都派了几波杀手上琼山给本座找事了?他那么想杀本座,本座眼下只端他一座分舵作为回礼,算是给他打了个折呢。”
“殿主,殿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顾如许撇撇嘴:“你们这临死之前的台词千年不换啊,让本座猜猜,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顾如许你不得好死’,‘殿主一定会替我报仇的’诸如此类的了?”
主事被她一呛,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噎在了嗓子眼儿里。
“醒醒吧兄台。”她无奈道,“你自个儿的主子什么德行你可比本座清楚多了,你今日死在这,你家殿主连个收尸的都不会派来。至于这笔账,他要是算在本座头上,那便放马过来,本座就在阎罗殿,随时等着他来找死!”
既然都是“歪魔邪教”,还客气什么?
手起剑落,血溅三尺。
兰舟走过来,看了看这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手下留情,饶他一命。”
顾如许耸了耸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好心是要留给值得的人的,我心眼小,不懂为何要把这份好心浪费在一群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