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许冲他眨了眨眼:“晓得他不是个软柿子,捏爆了才过瘾嘛。”
兰舟:“……”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护国令你可带着?”他忽然问。
顾如许从衣领中捞出那块铁疙瘩:“带着呢,你一日要叮嘱几回啊?这块铁疙瘩你认得?”
“嗯,多年前见过一回。”兰舟若有所思道,“还是你拿出来给我看的。”
顾如许一僵,诧异地盯着手中的铁牌子。
兰舟笑了笑:“你那时顽皮得很,难得回家一趟,便险些闯出祸来。”
“……然后呢?”
他面不改色:“然后你就被罚在祠堂里跪了一日,我给你送了一裹桂花糕。那日恰好是你哥哥生辰,便早些饶过了你。”
她怔楞了半响:“这样啊……”
她晓得顾如许是有个哥哥的,但如今已然成了琼山寨那座小祠堂中摆着的一座灵位,如今听兰舟提起往事,虽说都是顾如许的曾经,却也让她感到一丝暖意。
兰舟冷不丁瞥见她另一只手中攥着的玩意儿:“你拿的什么?”
“哦。”她将手摊开,“簪子啊。”
只见她掌中躺着一支金簪,精雕细琢的小牡丹,缀了一枚红珠,瞧着颇为华贵。
“这是阿舒在黎州长生殿前院找到的,许是不慎遗失吧,怪好看的……”她摆弄着簪子,举高了看,叶隙间透出的光刹那一晃,刺得她眼泪差点盈出来。
金钱的光辉真特么刺眼。
兰舟将簪子拿过去看了看,眉头一皱:“这不是民间之物。”
在顾如许疑惑的注视下,他将簪子递给她看:“这上头三层嵌花的工艺,可不是民间的小作坊有本事做出来的,你瞧这样式,多半是成双的簪子,碰巧掉了这一支。”
话虽未说透,但听到这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不是民间的工艺,那便是宫里出来的了。
她瞧这支簪子的眼神顿时就变了:“长生殿中竟然有宫里的东西?”
“他们连护国令都敢夺,区区一支簪子倒不足为奇了。”兰舟转了转手中的金簪,若有所思,“不过这支簪子,便是在宫中,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戴的。宫中的规矩,比民间森严许多,位份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嫔妾之下,只可佩带银饰,若是逾越了,便要降罪。”
顾如许吞了吞口水:“宫里的罪名还挺多哈……”
“守本分便好,位高权重,便无人敢踩,一朝失势落个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下场,也不过是世态炎凉,人性所致罢了。”他叹了口气。
顾如许沉思片刻,疑惑道:“长生殿中出现如此贵重的簪子,阮方霆若没有四处集簪子的癖好,那便是有人遗失了。你说这是宫中极为珍贵之物,谅那些江湖杀手也不会佩戴,如此说来,出入过黎州分舵前院,行踪又令人生疑的女子……不久只剩下那晚我在屋顶上偷看到的阮方霆的相好了嘛!”
她一拍大腿:“阮方霆能耐啊,身在江湖,竟然连宫里的女人都能勾搭到!他俩怎么好上的啊?”
兰舟白了她一眼:“姑娘家,别一口一句‘勾搭’,‘好上’的,比起阮方霆如何与那女子来往,不如想想那女子为何要找那个‘玉娘’。”
那日收到顾如许的字条后,他便传信回此生阁,这几日消息也传回来了。
怪的是凭此生阁的能耐,无论是那女子还是那个叫“玉娘”的,竟然都只能查出些旁枝末节。
那日的马车的确是从楚京出来的,但那女子连脸都没瞧见,更不必说上哪儿去找人了。
如今看到这支金簪,倒是能与宫中有些联系,但后宫佳丽三千,妃嫔宫女,不计其数,从何下手,就成了尤为棘手之事。贸然行事,红影教插手朝堂,便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个大麻烦。
至于那个唤作“玉娘”的女子,更为蹊跷。
她似乎一直住在黎州城外的深山中,是个与世无争的哑女,剑宗派人来寻她之前,江湖上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她就像忽然之间出现在这人世间,剑宗与长生殿争相抢夺,个中蹊跷,耐人寻味。
楚京与黎州,相隔不过半日脚程,来去一日间,能做些什么呢?
查不出此事原委,他总觉得心里哪出膈应着。
“恩怨情仇,总是逃不出这四个字的。”顾如许托着腮。
在她看来,一个瞧着就不愁吃穿的女子不顾礼法,不惜半夜来见一个江湖头目,且听他二人的口气,找这个玉娘怕不是一两日的事了。费尽周章去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哑女和一个生死不明的孩子,这什么仇什么怨?
女人心啊,真是海底针。
那晚她顺手救下了那个哑女,黑灯瞎火的,容貌倒是没瞧清楚,只不小心碰了下她的手。
——粗糙到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是只手。
剑宗为何要派沈虽白来接这样一个女子,不惜性命也要同长生殿抢人的架势,令她尤为不解,不过既然沈虽白这么想带走这女子,她又恰好看阮方霆那厮不顺眼,随手抢了给他也未尝不可。
不过事后想起来,倒是觉得有些蹊跷。
能让一个女子如此恨极了另一个女子,其实顾如许从前也没少见。
要么头上飘了绿,要么手里攥了小辫子。
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能折腾多了。
一点小仇隔个十年八载还能给你翻出来说道说道呢,何况那二人瞧着旧怨还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