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的心事,余慈无从得知,此时他正举着那一件红皮葫芦,翻来覆去地打量,仔细观察其上透出的脉络。
这是葫芦的天然纹理和炼制、祭炼产生的符纹交织而成的图画,非常美丽。
葫芦的外形会给人错觉,以为这玩意儿很轻巧。
其实,葫芦拿在手中非常沉重,足有三十斤,透出一层层的寒气,就像是生铁铸成的一样,还是实心的——这是第二个错觉。
红皮葫芦的外壳很薄,内里中空,之所以给人这种感觉,一来里面承装的黑砂份量不轻,二来则是葫芦本身的符法祭炼问题。
余慈打开了葫芦塞子,往里面瞅了眼,又用手堵着葫芦口,晃了一晃,听里面发出沙沙的声响,随声音一起流出的,是之前已经察觉到,而如今更为清晰的感应。
妙极!
余慈脸上露出笑容。
一旁,许泊和火炼的脸上,都显露出好奇又专注的神情,盯着那红皮葫芦不放,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独特的法器,是很招内行人喜欢的那种。
余慈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你们都看看吧。”
说着,他将葫芦递给了许泊,火炼和许泊的脑袋当即就撞在了一起,两人还都全无知觉,将葫芦在四手转来转去,立刻进入到状态中,全不知道余慈手掌翻转,不动声色间,将一把细沙似的碎粒收起。
由于三方元气的遮蔽作用,碎粒的气息一点儿都没有泄露。
能让余慈有这番动作的物件很少,缘觉法界碎片就是其中一个。
当年在黄泉秘府中,余慈承接十方慈光佛的宏誓大愿,得了无尽的好处,却也因此,要完成几桩极至艰难的大事。
收集被陆沉轰碎的缘觉法界碎片,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年来,余慈的信众一直都没有放弃在北荒找寻,但暂时来说,还没有触及北荒以外的广大区域。
这颗碎片,还是余慈在北荒之外的首个收获。
这些细沙似的碎片,是从成百上千的毒砂中提炼出来,最小的几乎肉眼难辨,似乎是在炼制的过程中,与原本的矿石、矿沙融在了一起,也就是余慈身具心炼法火,否则这就是一个难以估量时限的大工程。
对于这一批在北荒外出现的缘觉法界碎片,余慈给予了高度的重视。
因为这么一批数百粒碎片,几乎不可能是由一或者几个整片磨碎了的结果——莫看当年陆沉一拳将缘觉法界打成了碎末,整个修行界,数劫以来,也只有一位陆沉而已。
如果缘觉法界的结构,随随便便就能研磨成粉,它也就不可能成为西方佛国“十法界”的根基。
退一万步讲,真有什么办法可以将碎片磨得更碎,可缘觉法界有自我修复能力的,在本来结构中相邻的碎片,会彼此感应,自动拼接在一起。
而这一撮细沙似的碎片,完全没有这个迹象。
由此可以推断出,这些碎片齐聚在此,应该有一个收集的过程,不管这个过程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是个非常有价值的推断,如果能抓住里面的蛛丝马迹,说不定还能有更大的收获。
为此,鬼厌在和对方交易的时候,已经暗中施了手段,检测葫芦前主人的记忆,发现此人并不知情,只是在一个竞拍会中获得此件法器,重新加以祭炼,一开始也觉得威力不俗,但祭炼了八重天后,感觉到里面有些窒碍,越来越耗时间,威力增长却是有限,担心损了修行,便决意将其卖出。
除此之外,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余慈有些不甘心,干脆就把葫芦拿出来,希望能够利用许泊、火炼在炼器、祭炼上的造诣,包括其对此领域的了解,再找出几条线索来。
而在眼光高明的许、火二人分析下,红皮葫芦的炼制和祭炼的手段,逐一被解开。
当然,那两位此刻是绝没有闲心为余慈解释的,而只需听他们交流,也足以将事情了解个七七八八。
“看起来是一件法器,其实应该是两个。”
“是啊,葫芦和内里毒砂的炼制手法完全不一样,甚至不是一个流派的。”
“发现了没,炼制葫芦手段很特殊……”
“的确,不是寻常的路数,甚至不像是炼器,而是炼剑,这手段,很有些南派炼剑师的气象!”
“南派?论剑轩可是代表来着……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师傅曾讲过,似乎是上一劫的时候,论剑轩曾经开发出一种独特的炼器手法,试制了一批法器,以器之形,藏剑之意,本是想着另辟一方天地,但因为宗门内强烈反对,无疾而终,炼器手法未臻完善,法器大都处理,流散在外,是不是这一批呢?”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如果真是如此,我倒知道一个辨别的法子。”
许泊一边说着,一边将红皮葫芦单手捧起来,另一只手掐了个印诀,在外壳上抹过,片刻之后,葫芦忽地不击而鸣,铮铮之音,如若金铁交击,但里面还掺有部分杂音。
许泊颔首道:“确实是论剑轩‘绕指柔’的技法。不过,后续的祭炼不怎么契合,已经有些损伤了原本的结构,当然,本来结构可能也有问题。”
他话里有一个歧意,所说的“绕指柔”,其实不是某种炼器的手法,而是论剑轩中,专事剑器炼制的一个堂口,其间所出的剑器,许为天下第一,便是有许央坐镇的百炼门,在声势上,也有所不及。
火炼则是若有所悟:“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