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玄楼上,辛乙再一次击节赞叹:“真是巧思,不,绝妙!”
他又问起余慈:“千宝道友所用是何法门?”
余慈笑应道:“是师叔自创的千宝池。”
“所据何法?”
辛乙刚问出来,就知道有点过,果然,余慈微笑不答。
看起来有些故作神秘、不够坦荡,但这是为了给千宝道人乃至解良减少麻烦。
解良的天才之作,还不到公示天下的地步,想来离尘宗也是这么考虑的,否则在座各人为何都不清楚?
辛乙笑着指指他,并不在意,但似乎又有深意。
此时,楚原湘又扯上了杨朱:“喂,如何?”
本来算是没话找话,出乎意料地,杨朱竟是首度完整回应:
“由内而外,由外而内,均循此途,是对外部天地的符法解析,也是对本人身心的符法表达,根基深透,法度完整,不是一时之作。”
楚原湘一奇,又笑:“贵宗和离尘宗关系密切,前段时间,杨道友还与方回见面,不知可有听闻?”
杨朱又沉默下去,只是摇头。
楚原湘再看那边局势,只见千宝道人身后,水光上接云霄,下触湖面,连成一片,高空罡风扫荡过来,便是去势顿消,再难有所作为。
到后来,千宝道人干脆后退,直接隐入水光深处,不见了踪影。
而那一枚已经是结构精巧复杂的灵符,仍然悬空,承受着一道又一道清光的冲刷,符形结构也在不停地增删、变化,灵动非凡。
至于天风散人那边,情况却有不太妙。
概因二者灵符气机已经勾连在一处,互相牵制,此消则彼长。
天风散人在符法上的造诣固然深厚,排布符形也很扎实,可千宝道人的“千宝池”既为神通,就有神通的妙处,清光刷落,符形显现,自然流畅,仿佛是天生天长,速度上的优势实在太大。
不过就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天空中湿意加重,云气聚拢,渐渐转阴。
楚原湘不由感慨:“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可谓此乎?”
说到底,这还是境界上的差异。
天风散人单纯是以灵符沟通天地,而千宝道人……
说白了,实是使天地内化为灵符。
天象上,天风散人为顺之者;
本质上,千宝道人才是合于大势的那位!
当然,这已决然不是步虚修士所能拥有的手段了。
观景云台上,敖休听到了类似的议论,心中更焦躁不安。
这里面定有问题!
这回他已经学乖了,没有嚷嚷出来,而是在观察许久之后,主动与敖洋、张天吉沟通:
“千宝只是步虚境界,与天地法则意志天然便隔了一层,如何能有这种能耐?定是余慈在前面设了手段……”
“就算余慈用了手段,换了你上去,能利用起来吗?能用这种方式作弊,让辛乙都赞不绝口的,也是他们的能耐!”
张天吉心里很烦,脸色更难看:“还有,别再说什么规矩。天风出战前,我们也想过让他选‘水色’,将‘天色’让出,再输掉一场,顺势指认余慈干扰后续比斗……可为什么没做?就是因为这里的规矩是让你看的,不是让你用的!
“在北地三湖,洗玉盟那些人认可了,就是规矩!谁不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可你看夏夫人、楚原湘、杨朱、孟质,他们哪个开口了?大伙儿借着真阳坛的名义过来,难道就是守规矩?真要讲究起来,你要不要看看,夏夫人他们是怎么炮制咱们?”
张天吉也是心里烦闷得很了,逮着敖休就是好一阵发泄。
敖休一时也是哑口无言。
听张天吉这么讲,旁边敖洋面无表情,其实心里也好生纠结。
如果刚刚张天吉听他的建议、如果广微真人稍微动点心眼儿,不等余慈布局成功,掷子认输,现在局势可能已经有所不同。
可余慈就是吃准了,广微真人要自重身份,更有对符箓的痴迷,不可能做这些没品的事儿,终究是一步步做好局,把他们全扫了进去。
他视侧旁移,却见一侧广微真人不知何时睁开眼,看得目不转睛,身外气机流转,竟似大有所悟。
敖洋终究还是一声长叹,又想到:若此局再负,他们这边就将陷入全面被动,后面排兵布阵的计划,转眼就全乱了套,而且他也不知道,后面余慈还会再出什么妖蛾子……
正头痛的时候,不想背后敖休咬咬牙,又凑上来:
“述玄楼上,飞羽堡、碧波水府这些中立门派,似乎都对余慈观感不佳,想来是上清宗复起,最可能分出他们的利益之故,再加上和天吉真君做交易的那一个……想来不在这几家宗门之内吧。”
这几句话还有点儿意思。
敖洋看了张天吉一眼,后者阴着脸,不说话。
敖休低哑的声音还在响:“规矩再活,是不是也要有个度?此时若有人鼓动,造出声势,这一局不说,至少会打乱他后面的安排……我们完全可以摘出来的,再说都这种时候了,得罪的多和少,有什么差别吗?”
说起后面的安排,张天吉和敖洋头痛之余,其实都有些心动,敖休的意见,还是有些道理的。
但让谁出头呢?
三个人正低头商量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忽有人一声大叫:
“这场面不对!这里有问题!”
张天吉等人愕然抬头,循声望去,却见与他们隔了两排,正有一个瘦高修士,伸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