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那一段历史已随着神山被封印而消失在历史之中。那么作为进入神山的钥匙,那枚小小的沙漏就被藏在王冠当中代代相传,恐怕只有历任蛮王才知其中奥秘,还是口耳相传、不见诸记录那种。为了保护这枚沙漏,祖上制定了最严酷的律法。
偏偏阴九灵打探到其中因果,还出手盗取沙漏、惊动了整个王廷。作为秘密守护者的蛮王为了维护祖制、为了维护王族的尊严,当然只有将她依法制裁一途。
宁小闲一直便觉得奇怪,蛮祖死得仓促,进入神山的钥匙怎么会传到镜海王府手中?如今看来,大抵是阴九灵将沙漏偷走,虽然她被蛮王处死,这东西也散失在外,蛮王一直未能找回,最后为镜海王府所得。
命运的可怕和巧合,尽显于此。想到这里,她终于明白阴九灵的意图了:
如果阴九灵能上溯回数万年前、阻止自己盗取沙漏的话,也许开启神山封印的钥匙会始终留在蛮王的王冠上,也就不会流失、不会落入镜海王府手里。如此,老府主皇甫嵩云也无法进入神山、换不走真正的蛮祖之子,从此就没有肆虐天下的皇甫铭、蛮祖的神魂不会苏醒,神王也不会晋升真神……
这一连串故事的因由、这无边大祸的起始,就在那一枚沙漏上,就在阴九灵那一次轻率的举动上!
“你看,这枚沙漏钥匙当年是我盗走的,在外流传了整整四万五千年后,又重回我手,大概这便是天意。”
不理会宁小闲投过来奇异目光,阴九灵深深吸了口气:“一人做事一人担,我将这段历史改正,或许南赡部洲就无今日之祸……”她闭起眼,语气复杂得宁小闲都揣摩不透,“我哥哥和长天也不会反目成仇。”而她自己也不会死,自然就不必在地府里日夜以盼了。
“这样,岂非皆大欢喜?”她凝视宁小闲,眼中写满恳切,“你又何必拦我?”
只听阴九灵的初衷,似是真为天下着想。宁小闲目光在她面庞上仔细审视,一时不置可否:“你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不想杀女奴了?”
阴九灵缓缓摇头,面色有两分萧瑟:“我原将她恨之入骨,以为是她横刀夺爱,总觉此恨难平。后来天道找我办事,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想,‘寸光阴’攒满力量之后,我就利用它回溯时光去杀掉女奴。这想法一直持续到你的出现。”
宁小闲大奇,指了指自己:“我?”通过神国与阴九幽一叙,她更确信自己和昔年的小女奴之间必有关联,这会儿听阴九灵咬牙切齿,总觉得她恨的是自己。
“我是九世善人,总有些特权的,在地府遥望人世时看到了你,也看到长天脱出神魔狱后与你之间的种种。”阴九灵低低地呵笑两声,神情有些凄凉,又有些自嘲,“我总以为他那人生来孤傲冷清,对谁都是一样,哪怕对昔年那小女奴也不过和颜悦色些。哪知他对你、对你……”她将这两人的点滴过往都看得仔细分明,才惊觉他对宁小闲的好,竟然是爱逾性命。
或许在这个男人眼里,世上只分两种人:
宁小闲,和别人。
那时阴九灵才现,他深爱一个人的模样是她前所未见,哪怕他们已经相识了无数年岁。
她也终于大彻大悟,长天不爱她,也绝不可能爱上她。无论有没有当年的小女奴,长天的心都不可能放在她身上。
多年的交情,反而成了彼此不可能的铁证。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回溯时光去杀一个无谓之人?阴九灵嘴角的笑容漫不在乎,眼中却有无数情绪闪过:“他既然不在意我,我干嘛要稀罕他?”
她是阴九灵,纵使再不甘、再惋惜,可她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又何必纠结于一个永远得不到的男人?
是么,因为心如死灰,所以她放下了?宁小闲正在思索这个问题,却听阴九灵道:“我不抢你男人,做的又是大利于南赡部洲之事,你帮我就是帮这天下、也帮着长天。”若非宁小闲晋入神境,她也不须大费口舌。玄天娘娘向来是难以对付的,修为大进之后,就连海勒古都没把握能拦住她了。
“这个嘛……”宁小闲轻轻呼出一口气。原来阴九灵根本不打算执行天道任务,也不晓得她用什么方法绕过了自己和天道的交易条件。阴九幽知道这个妹妹的盘算么?他向来爱护、支持这个妹妹……
才想到阴九幽,她对面的树林里忽然有黑光一闪。
她不动声色:“只怕你步步钻营,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才说到“怕”字,阴九灵和旱魃顿觉脚上一紧,却是地底不知何时长出两枝藤蔓,一下缠紧了他们的足踝。
这藤蔓金中带红,表皮生有锐刺,一旦扎入皮肤就拼命汲取猎物的灵力/神力。如果对手是仙人境,不消三个呼吸就会被吸成人干。
藤蔓力量极大,就是百十头鲸鱼都能拽下地去。海勒古原不将这种东西放在眼里,毕竟魃尸的血液对活物来说本就是剧毒,这东西吸他的血纯属自寻死路。然而藤蔓的尖刺实在太硬,居然可以扎穿旱魃胜过钢铁坚硬的皮肤,直接刺入他血管当中。
古怪的是,吸走了尸血后,藤蔓并没有被毒死,反而长势越健旺,连颜色都变成了与尸血相近的黑红色,吸拽力更是一下增大了五倍不止。
这是什么鬼东西!
海勒古无暇细想,低吼一声,猛一抬足,仗着自己力大无穷,强行将藤条从地底硬拽上来,而后一脚踩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