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杞志得意满地踏入了鹤峰县,时隔数年,他终于再一次得偿所愿地踏上战场,重新开始掌控军队,自从几年前与燕国在五关对阵而惨败之后,他几乎便落入人生的最低谷,爵禄被剥夺,人也被驱回了封地,他几乎以为自己的人生就将如此黯淡地收场,但赵王与子兰的矛盾给了他机会,而他,也牢牢地把握住了这唯一的机会,重新站了起来。
如今,他手中掌控着赵国的秘密机关虎豹骑,又重新进入了军队系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在河东手握重兵的荆如风,如今虽然甚得王上宠爱,却也没有忘了每每向自己敬献礼物,这个秦国人,还是蛮知趣的,而赵牧,虽然还顶着太尉的头衔,但是回到了邯郸,不在手握军队,便成了没爪牙的老虎,从此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国都,做一做赵国的门面牌坊了。
赵杞从来不认为自己不如赵牧,燕赵边境,五城之败,在他看来,那只不过是一次意外,一次偶尔的马失前蹄而已,算不得什么,哪一个名将没有打过败仗,便是如今名震天下的赵牧,李信,又何偿没有被打得狼狈而逃的时候。
这一次讨伐代郡,自己终于可以让人再一次见识到自己在军事之上的才华。
他踌躇满志,对于赵牧的再三叮嘱,虽然表面上恭敬,实则上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你有你的打法,我有我的想法,杀猪杀尾巴,各有各的杀法。
赵牧是何等样人,自然看出了赵杞的敷衍,长叹一声,亦不再言语,他身无长物,只带了两名各自背着一个包裹的亲兵,径直离去。
府外,赵尚等一众将领却是都齐唰唰地候在哪里,便连赵杞刚刚从邯郸带来的将领们也一个不缺。看到赵牧孤零零的出得府来,众人一齐躬身,“送太尉!”
将领们齐整地到场,让赵牧倒是颇为意外,又有些感动,眼眶不由有些发热,看着众人,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道:“诸君,这一战,虽然我强敌弱,但万万不可轻敌,南彰不下,则万万不可冒进,仗打得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如今之策,速胜已是不可,终只能步步为营,先破监利,再下南彰,然后进攻西陵,我军势强,只需稳打稳扎,便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
“是!”一众将领齐齐点头。
回望了一眼身后,赵牧再叹了一口气,但愿赵杞能听得进自己和这些将领的规劝吧。
“战事拖长,非我大赵之福,外敌必然趁机异动,我回邯郸,将尽力弥补此事。”顿了一顿,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终是摇摇头,冲着众人挥挥手,上马离去。
府内,赵杞听到亲兵的回报,脸色阴沉,那些赵牧自己带来的部将送行也就罢了,自己刚刚从邯郸带出来的军官们居然也一个不拉地去为赵牧送行,看来赵牧在军中的威望,还远远不是自己所能撼动的。
他嘶嘶地冷笑着,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了握,赵牧,你的时代终究已过去了。
赵牧即去,赵杞便正式升帐议事,先前在代郡,赵牧调集在五关的赵军精锐一万人,另行从他地调来两万郡兵,拢共三万人马,而这一次赵杞又从邯郸带来两万常备军,合计五万人马,可谓是兵强马壮。帐下将领,光是中郎将以上的高级将领便有近三十人,看着这些将领,赵杞不由躇躇满志。
冷眼扫过众人,脸上笑容渐渐敛去,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两道眉毛已是竖了起来,熟悉赵杞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要发作的前兆了。
老将离去,新人上任,自当会有三把火,只是这三把火,却不知会烧到那一个人身上去。
“赵尚!”赵杞的目光落在了先锋大将赵尚的脸上,沉着脸点出了赵尚的名字。
赵尚身子微微一震,低头出列。
“你可知罪?”赵杞冷笑道:“鹤峰之战,你悍然下令屠城,城内民众,几无憔类,此等恶行,旷故未有。我奉王上之命,有临机专断之权,你虽位居前军将领,我亦有处断之权。”
赵尚抬起头,看着赵杞,本来想要分辩两句,但蓦地想起,赵杞这哪里是要处置自己下令屠城的罪行,他分明是要清洗太尉在军中的力量,自己不辩解还好,如果辩解,只怕当真难逃杀身之祸,一朝天子一朝臣,眼下赵杞掌权,可不是以前,说不定他正等着自己分辩,而后再栽一个罪名给自己呢。好歹鹤峰之战之惨烈,知者甚众,就算自己下令屠城,也算是情有可原。
一言不发,赵尚跪了下来,低头道:“末将知罪!请大将军责罚!”
赵杞微微一愕,赵尚是军中有名的火爆脾气,亦是赵牧的心腹之一,本以为他一定会跳起来与自己争辩,那自己便可以明正言顺地再给他加一条不敬主帅,咆哮公堂的罪名,堂而皇之地推出去一刀砍了,但眼下赵尚却是服服帖帖,自己这当头一把火,不免烧得有些不旺了。
心中冷冷一笑,你以为你装出一服老实模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好,既然知罪,我也不为己甚,暂留你项上人头,罚你去死士营当一名普通士卒,此战,如果立下功劳,自有复起之日,你好自为之吧,来人,剥了他的将军服饰。”
大堂之上,一阵哗然,谁也没有想到,赵杞竟然将赵尚一撸到底,不,不仅仅是一撸到底,这是换了一个方法要将赵尚置于死地,死士营,但凡冲锋陷阵,都是冲在最前方的一批人,历来由犯了死罪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