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都,咸阳,那巨大的黑色大理石铺就的宫殿之内,秦武烈王依旧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之上,他身下的地图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整个韩国,都已经被纳入到了秦人的版图。几年时间,秦武烈王的鬓间多了许多白发,其中的一大部分,都是在王逍兵败之后增添的。那一战,让秦人很是肉痛了一阵子,两万秦国精锐,可不是说练就能练出来的。更重要的是,这一仗之败,又使得赵国的河东战线主客之势易转,赵人咄咄逼人,荆如风不时会出动出击,小股的部队不时会绕过函谷关,进击秦人本土。即便是李信到了函谷关,这种态势也只不过是稍稍扭转了一些,在河东一线,赵人仍然占据主动。
荆如风虽然蜇服多年,但仍然不愧是最了解秦兵的人之一,即便是李信,在已年过花甲的荆如风面前,也只是晚辈,当荆如风当上将军的时候,李信还只是一个学童而已,而荆如风这几十年之间,潜心研究李信,赵牧等人的作战特点,使得他对战李信的时候,完全可以算得上是知己知彼,李信初到函谷关时,也着实吃了他好几次亏,直到今年,李信才算是终于稳定了局势。
一如既往,秦武烈王的身前,坐着的是他最为倚重的几位大臣,帝师李儒,从函谷关回来的李信,黑冰台的最高首脑钟离,以及从秦楚边关赶回来的蒙恬,除了这几人之外,世子赢英也坐在秦武烈王的身后。随着秦武烈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赢英已经开始逐渐参与到了治政当中。
秦武烈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而李信等武将的支持,也给了赢英极大的政治筹码。
“先听钟候说说吧。”秦武烈王转头看着关内候钟离。
钟离点点头,“诸位,先说说燕国的征东将军高远吧,此人虽然只是偏居一隅,但毫无疑问,此人的一举一动,已完全可以挑动天下的脉搏。”
“关内候此言说得不错啊,这个小子锋芒毕露,咄咄逼人,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啊!”秦武烈王叹道,“当初,可真是小瞧这小子了。”
“此人最让人震惊的便是去年冬季的与东胡的河套之战,当初,我们,相信也包括其它各国的所有人,都并不看好高远,认为他如果能守住河套的几个据点,就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了,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历经数月的河套之役,最后以高远的完胜而告终,东胡付出的不仅是五万铁骑,还有他们的数名大将,其中便包括声名显赫的颜乞。这一战,彻底奠定了高远在这片土地之上的根基,现在,我们已经不能将他视为一个偏居一地的诸候,而真正要将他当作一个可以与我们为敌的王者。”钟离一开口,便镇住了刚刚从秦楚边关归来的蒙恬,他并不太了解高远这个人。
“关内候如此看重此人?”他惊问道。
“高远现在占据着辽西郡,河间郡,基本控制着整个大草原,大部分的匈奴人都在为他效力,现在又拿下了河套,他所占领的区域,已经比整个燕国还要大,而且他的手都已经伸到了赵国的代郡,高远麾下大将步兵统率着六千骑兵在代郡协助代郡兵抵抗着赵军精锐的攻击,如今战事已经持续了数月。”
蒙恬听完,基有所思地道:“这么说来,这个高远现在基本上是三面受敌啊,燕人视他为叛逆,东胡与其不死不休,而他捍然插手赵国内政,赵人又岂会善罢干休,这岂是智者所为?如果三方齐齐发力,他又如何撑得住?”
秦武烈王大笑起来,“蒙恬一语中的,这也正是我与李师一直大惑不解的地方,以我们看来,高远现在插手赵国内政实是不明智的行为,苦思良久,我与李师才得出一个让人难以相信的结论。”
“不知王上看出了什么?”
“高远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向燕国发起最后的攻击。”
“这不可能!”李信骇然道:“他没有兵马。他的绝大部分兵力,都被牵制在河套,辽西与河间,都只是一个空架子,而燕国虽然在与东胡的那一场大战之中,十万大军损失殆尽,但这数年下来,燕国又已经练出了五六万兵马,再加上各地郡兵,十万兵力还是能凑出来的。”
“我不知道!”秦武烈王坦然道:“但纵观高远此人绝不傻,他的谋师蒋家权乃是李师师弟,更是了不得的人,你觉得他们会犯了失心疯么?”
李信摇头,这个结论他自然是不信的。
“据黑冰台探得的情报,燕国姬陵,已经准备向高远动手了,从他们物资,辎重运输的动向来看,他们进攻的重点应当是渔阳的安陆,他们首先想要切断高远的矿产资源。”
“既然我们知道了,想来高远也必然知道了。”李信摇头道:“终究还是不自信,小气了一些。”
秦武烈王笑道:“李信,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看姬陵的这个意思,恐怕这次进攻,更多的是一种试探,而非决意与对方决一死战,看来他们还在指望着什么,如果抱着这种心态,只怕他们这一战又是必败无疑,既然要打,那自然得集全国之力,争取毕其功于一役,如果是我,既然决意要与高远撕破最后一点脸破,那自然是召集所有兵马,直取辽西,再攻积石城。”李信道。
秦武烈王哈哈大笑,“小气!你这个词用得好,不论是姬陵也好,还是檀锋周玉也好,虽然是一代人杰,但终究格局小了一些,他们的确是在试探,他们也在指望着另人,钟候,你来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