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唯一的不好,便是被人从中间斩断,而今虽然修补,可那断痕犹在。
她一时有些怔然,走上前去。不知踩到什么,她能清晰的感到脚下一块地面凹陷,而一丈之地的那张轻榻开始缓缓移动,露出一方隐密的地道。
她实在是想不出,龙阳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里建这样一处地道。
她自然晓得,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隐秘,可她看一眼墙上挂着的那幅画,脚步还是没有停顿的迈了进去。
相比起龙阳那房内的亮,她踏进那幽幽石阶的第一步,便觉得光明似乎被一瞬间夺去,甚至暗的看不清脚下到底有多少石阶。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隐隐有几簇烛火亮起。刚好能够看清眼前物什,一张寒石打磨的床榻,榻上躺着一女子,一袭青衣几乎要融在那寒石中,四周锁链钉在石墙上,紧紧锁着榻上女子的四肢。
她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样诡异的景象。
她走近了看,才看清那女子容色惊人的丽,仿若盛开的世间最为妖娆的花,她不能想象,若是眼前女子睁开眼睛,那眸中又会是怎样的惊心。
一时有太多的不解,龙阳何以将她禁在此地,而她,又是什么人?
突然,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涌上心头,莫非……
听闻魏王增有一胞姐,五年前魏王增登基为王,将这王姐封号古月,在王宫中择出最为偏静的一块地方,筑明月台。
可说来也奇,从魏王继位到明明月台建好,这位公主从未在人前露过面,魏王一度说,古月公主生来体弱,受不得惊,如今一直在明月台静养。
当时她看着哥哥写的这段事,还嗤笑他编这么一段漏洞百出的故事来骗自己。
可兴许,那并不是故事呢?如果说,眼前女子是魏安厘王的子嗣,大梁的公主古月。那么,白日里那老仆的惊慌,龙阳瞬间变了的脸,都能说的通了。
可是,既是古月公主,那她又为何被缚于此?
可是,还未待她想明白,身后已经有声音凉凉响起:“你哥哥没有教过你,未经别人允许,是不能进入别人房间的吗?”
夙潇看见龙阳唇边似笑非笑,她有些羞赧:“我……”
话毕,她才反应过来龙阳那话中说的什么:“你知道我是谁?”
龙阳走过来,看着青石榻上安睡的女子,目光渐渐变得慈爱:“夙寻是你哥哥吧?也不知他怎么教的你,连自己的名字都编不清?更者,入我龙阳府的,身份底细我还是能摸个大概的。”
夙潇看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什么东西,给那女子喂下,她问:“她……”
龙阳回眸,那一瞬的华彩竟同今日那画缓缓重合。
他声音冷冷淡淡:“先出去吧,别扰醒了她。”
明月高悬,龙阳坐在白日那长亭里,面前摆一张七弦琴。她也学过几日琴,可她只看着那指法变换,便知道自己之琴艺与龙阳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琴音淙淙流淌,龙阳像是笑了一声:“若是当年的我,今日见到你窥见这样一桩秘辛,定会毫不犹豫的将你杀了。”
夙潇没有料到龙阳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
龙阳不知想起什么,情绪突然波动。他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夙潇自然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可那琴音一阵激荡,停在某个临界处却乍然变换。
昔年俞伯牙钟子期高山流水,可惜,她不是他的知音,她听不出他的琴音里有什么。
她看着他玉白手指在琴弦上流动,觉得今夜能欣赏这样一套指法也是好的。
龙阳曲毕之后,才说出第二句话:“你看到她了,可知道她是谁吗?”
夙潇试探着问:“公主古月?”
龙阳站起身,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却不是笑:“是古月,却不是公主。”
“真正的公主还住在明月台,在这儿的,是古月。”
夙潇有些不解,古月不就是公主,大梁的公主不就是古月?
可思绪百转间她突然抬头,死死看着龙阳。
龙阳毫不在意一般笑笑。
夙潇不可置信般问:“难道……大梁的公主从来都是两个人?”
龙阳依在栏杆上,眼睫轻轻垂下:“真正的公主是增儿的胞姐,而你所看到的古月,是我们捡回来的,她本就叫古月。比起真正的公主,少垣对她,仿佛才是亲生的孩子。后来增儿继位,以她的名做了真正那位公主的封号。”
夙潇终于明白他说的什么,其实她没有想过龙阳会说出这些隐秘,自己只不过一个旁人,来到龙阳府,也只不过是想要承影剑罢了。
但她还是问:“那她为什么会被锁起来?”
龙阳仿佛是笑了声,可那眸色渐渐染上悲哀:“捡到她的时候,她满身的脏污,根本看不出她长什么模样,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已经快要死了,却还犹自啃着半截老鼠,那是他第一次发了善心,救了这个孩子。可后来才知道,她中着很深的寒毒。”
“她病发的时候……会自毁,力气格外的大,我让人用玄铁铸了那些锁链,也是不得已。”
夙潇问:“没有人能医好她吗?”
龙阳语调平缓,就像在说一个故事:“没有人能救活一个将死之人。”
“太医说,为她寻来寒玉制成床榻,也许能让她病情暂缓。可寒玉这种东西,比之血玉还要虚无缥缈,又到哪里去寻?不得已之下,只能将百年来那块寒石打磨,制成床榻。”
夙潇想起那女子躺在寒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