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潇抚了抚额,暗叫一声“造业啊!”
就是方才,苍溟还说明日她会见到吕相。
可这明日,来的也太早了些。她更不曾想到,第一次见到吕相竟会是在这样一番场景之下。
比方说,她正隐在枯草中,旁边几棵枯死的不知什么树。她稍稍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
若不是她听到声音,就这样径直走过去。如今正是夜半高遮千里明月,森森夜幕之下她也实在难以分辨前面竟还有两个人。
这两个人,巧的很,其中一位她白日里还见到过。
一旁又有细碎的声音传来,惊了旁边枯树上栖着的寒鸟,皆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四下一时寂静,夙潇就连呼吸都放的轻轻的。
就算她再不知事,但也能想到,若是教外头两人发现她,她今夜兴许便要留在这儿了。
夙潇觉得今日许是自己大凶,否则何以诸事不利。刚刚听苍溟讲那一番话,她便有些难以入睡。本想着起来湖边走走。
可谁料这一走,便走的远了些。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看到面前已是一处破败的殿宇。
皓月之下,只能看到上面还未损坏的几片琉璃瓦泛出清晖。
此情此景,她决计想不到会有人在这里私会。
若不是那女子刚才转过身来让夙潇借着月色匆匆瞥见她的脸,她是决计想不到,这私会的人还是赵姬。
赵姬双手攀着身旁男子的脖颈,熏风和着她的声音传过来,夙潇只觉得那道声音极尽fēng_liú:“吕不韦,你倒是约我过来做什么?”
夙潇当时听到这话,才是心神俱惊。
与赵姬与此处私会的人,竟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吕相,苍溟的仲父。
她当时隐在枯草中,只能看到赵姬滑下的半袂丹色衣袍,而后便是裸露在月光底下的素白肌肤。
她咬了咬唇,眸子轻轻眯起,想要将这位吕相看的真切一点,可惜只能看到一片影子,看不到这位吕相国是何模样。
她小心的往前挪了半步。枯草划过她的衣袍,生出细微的摩擦声。
吕相一声爆喝:“何人在此?”
夙潇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她心下已经盘算,若是教他们发现,自己身上未带剑,有多大的胜算能逃出去。
就算是逃出去了,可让她窥见了这样一桩秘辛,那吕相是决计不会放过她的。
她可能安然无恙的离开离宫?离开雍城?
她正盘算着,便听到赵姬开口,已经带了三分冷意:“我出来见你都尚且不怕,吕不韦,你怕什么?”
“还是说,养尊处优几年,竟连你身上那几分气血都磨尽了,变得贪生怕死?”
说着,夙潇只能看到两人缠在一起的影子,原是这位吕相吻了上去。
夙潇不知自己如何是好。她蹲的久了,甚至能分出一点心神去想,怎的这个地方尽是枯草枯树。这个时节,万木不正应该是生长的时期吗?怎的如此荒败。
她拨开一点枯草,看着那二人缠斗的难分难舍。她心下早已经不能用后悔来形容。
今夜作甚么不好,偏偏想闻这满池的芙蕖花香,跑来这池边便也就罢了,偏偏沿着这池边走了一圈还迷路进了这不知是个什么地方。走到这个地方倒也好说,偏偏还让她看到这不该看的一幕。
她觉得,兴许今日自己命犯天煞。
两人往夙潇隐着的地方稍稍退了几步,夙潇暗道不好,可是却也不敢挪动,以免发出什么声音。
赵姬背过身去,双手攀着那位吕相国的腰身滑了下来。
夙潇紧紧闭上了眼睛,暗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很久都听不见动静,夙潇稍稍睁开一丝眼睛,却见那两人立在那儿再没有半丝动静。
夙潇这才看清这位吕相国的相貌。眉峰较一般人冷硬许多,眉眼间透出一股威严的野气。一双眸子带着万钧的威压,夙潇毫不怀疑,若是此人与你对视,只消片刻你便会败下阵来。那是久居高位,权柄熏染的威严戾气,主他人生死,掌一国之运。
夙潇微微敛神。
旁边赵姬毫不在意的问道:“你这次派了那对双生子逼迫他回来,你说说,政儿他还能忍到几时?”
吕相国冷嗤一声:“忍到几时?赵姬还是好好想想,他能将你这个母妃忍到几时?”
赵姬莞尔:“有趣。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不是。”
吕相又道:“你对你这个儿子,可当真是狠心。”
赵姬冷冷道:“儿子?兴许,我从不觉得自己有这么个儿子。”
“太后自当慎言才是。”
赵姬转了声调,柔柔一笑:“吕不韦,你就这点胆子吗?”
“比不得太后胆子大。甚至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了两个孽种。”
夙潇震惊的看着他们二人。
难道说,传言是真的?这位太后真的生了两个孩子?可她尊为一国太后,她怎么敢?
赵姬声音微冷:“吕不韦,你可以将你那句话再说一遍。”
这话中已经隐了三分杀意。夙潇实在是想不明白,刚才还缠绵的二人怎么就这几瞬的时间已是剑拔弩张之势。
她习剑多年,刚才从赵姬的口中却是感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意。是因为那吕相国刚才所言吗?
吕不韦开口说道:“怎么?一说那两个是孽子你便动了杀意?我倒不知你赵姬几时也有这等……护子之情?”
夙潇听着吕相国说出这句话,便知道已是不好。
果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