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灰暗的天色,飘飞的细雨,心情极度郁闷。他对李公公道,“去看看皇婶好些了没?”
片刻后,李公公回来报,“荆北王妃说是好些了。一会儿就过来跟您一起用膳。”
皇帝懒洋洋,“如此最好。”
东楼。
朱渔虽心神不宁,仍打起精神跟婢子们开喜乐茶话会。她想,这些个姑娘整日在王府里忙着,很少出来走动。今日既出来了,就得让姑娘们开心些。
珊瑚说起几个奶妈都特别害怕晚上带连夜,每次排到带连萌,都笑得合不拢嘴,跟捡到宝一样。
朱渔忍不住笑,“哪是晚上害怕带夜夜,白天一样害怕!那个混世魔王,贼不讨人喜欢。”
“也不是不讨人喜欢啦,只是每次一眨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人,那种心情真的很想哭。”海螺一边说话,一边站在王妃身后替她捶肩,“有一次,我听见两个奶妈换值,说两次萌萌小姐换一次夜夜少爷。”
朱渔笑坏了,“夜夜长大后,不知道听到这消息是什么反应,那么不受待见。”
“夜夜少爷说来说去,还是最听王妃的话。”在座的人里,除了楚灵知道连夜是王妃的亲生儿子,别的都以为是抱养来的,“简直跟亲生的一样。”
朱渔丝毫不以为意,“孩子跟母亲的关系是最近的。有一个故事讲给你们听。婴儿在降临人世前,佛过来跟婴儿道别。婴儿哭了,说,佛啊,我好害怕。我会变得那么小,还什么都不会,太可怕了。……”
佛安慰孩子说,“我早已安排好一位菩萨,引领你去到人间。她会保护你,照顾你,爱你。等你长大以后,菩萨也就完成使命,才能回到我的身边。”
婴儿不哭了,问,“那菩萨叫什么名字呢?”
朱渔眼中流光溢彩,泛起一层美到极致的温柔,“佛微笑着回答,她的名字叫妈妈。……”
故事讲完,每个人心里都泛起了涟漪。
这都是十六七八岁的姑娘,正值嫁人生子的年纪。因为家里孩子多,导致母亲对每个孩子的爱都很薄。加之她们都是早早出来做工,很难真正体会到母亲的温暖。
听了王妃讲的这个故事,众人才忽然像是醍醐灌顶。原来母亲的名字叫“妈妈”,而妈妈的职责是让孩子在人世间不害怕地长大。
怪不得王妃经常教孩子们叫“妈妈”……一个个也在心里下决心,如果自己有了孩子,也一定要像王妃那样爱每一个孩子,绝不区别对待。
就连楚灵的心都深深震荡着,想起王妃对待三个孩子时的温柔笑容,就像春风吹绿了大地。
她本来下定决心不嫁人的,可此时却想,如果有一天能生个孩子,告诉孩子自己是他的菩萨妈妈也不错。
宫人来请王妃到西楼用膳。
朱渔答应一声,去了。
皇帝早已坐在上首,见皇婶来了,扬声笑道,“此时要是能有点葡萄酒,那就美了。”
朱渔十分随意,见到皇帝也不行礼,径直坐到自己的桌台前,“想什么美事呢?这礼佛圣地,岂能容你以浊酒玷污?就算你是皇上,那也不行。”
连恩齐赔笑,“皇婶息怒,朕不过是说说而已。”
菜肴十分精致,都是素食,均是宫中做好带来的,并非金雁庵所出。
朱渔诧异的,“为何不吃金雁庵的斋饭?很好吃的。”
李公公解释道,“皇上龙体,大意不得。”
朱渔哑然失笑,摆摆手,表示明白。
事实上,就算是宫里带出来的食物,上桌时仍是需试食官一样一样用银针检查一遍,然后再试吃一遍,才轮得上皇帝。
这样下来,菜基本都凉了,还有什么吃头?
朱渔闷闷地笑,怪不得皇帝那么瘦。
“皇婶笑什么?”皇帝看着自家皇婶一脸狡黠坏笑,忍不住问。
朱渔想,反正都凉了,那就再凉一点吧。她道,“我最近学了个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要要要,皇婶学的必是好看又好玩的绝世歌舞,正好助兴。不不不,朕说错了,皇婶不要生气……”
朱渔微嗔,“谁告诉你是歌舞?”她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平面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排排木针石针。
“这是做什么用的?”连恩齐不解。
“试毒啊。”朱渔布包里的针,是用各种木制成,还有一部分,用的稀有石头打磨而成。
这正是前些时候,她和叶星尘还有珍珠天天窝在家捣鼓出来的东西。
那本用毒手稿上说,其实大部分毒,用银针是试不出来的,必须配以相应的木针石针才能检查出是否有毒。
也就是说,毒的世界千奇百怪,什么样的毒,配什么样的针,没有万能试毒法。
其实大家都明白,银针也就是做做样子,对普通毒有些效果。不然为何还要让试食官再吃一遍呢?
真正检验是否有毒的,是人体。
人死了,就是有毒。可有的毒延后迟发,就算有人试吃,也是没用的。
听起来比较残酷,但事实就是这样。尤其朱渔中了红藿之毒后,对毒的理解更加深刻。
本来这个时候,朱渔拿这套针出来,纯粹是炫耀一下自己闲得无事又解锁了新技能。
但万万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那时试食官对这位荆北王妃不满到了极点,觉得简直就是对自己职业的一种侮辱。
说什么银针试不出毒来!明明她吃了一遍的菜,荆北王妃还要用那些小木棍去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