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梳古代发型,所以取了个巧,梳了两个羊脚辫,分别编了麻花,再绕个8字环用红头绳扎好,刘海和后脑勺的碎发都散着,瞧路妈妈的神色,似乎还算过得去,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这一天极温顺乖巧,路妈妈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跟外人说话,连在厨房烧水时遇上崔家姑娘,也没怎么理会对方。她偷偷打量路妈妈的神情,便知道对方很满意。
只是过了晌午,路妈妈在院门口不知道跟人说了些什么,便捧了一碗菜回屋,放到女儿面前,笑道:“你昨晚上不是说爱吃肉么?今儿特地给你弄一碗来,吃吧。”
淳英一看那碗里有几块猪肝,有两块肥腻腻的红烧肉,还有几块粉红色的圆柱状物体,看着有几分象猪大肠,里面还塞了些红红粉粉的东西,就猜到是昨晚所说的灌肠了。她心道“来了”,脸上挤出笑脸:“太好了!娘,您也吃吧?”
“娘不饿,你吃吧,都归你。”路妈妈笑眯眯地递过一双筷子。淳英胆战心惊地接过,对着那碗“肉”,吞了吞口水。
闻着那股猪大肠的味道,她强压下心头的恶心感,她讨厌猪肠,也从不吃猪肝,对肥猪肉,更是深恶痛绝。但是现在,她必须高高兴兴地把东西吃下去,就象昨晚计划好的那样。
她先是挟起一块灌肠,勉强笑着放进嘴里,顿时有一股辣味直冲上脑门,她死命忍住,嚼了十来下,便吞下肚去。其实平心而论,这灌肠咸咸辣辣的,味道还算不错,只是天冷,东西都凉了,油结得厚厚的,吃着总有一股怪味,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她还要装出高兴的样子,对母亲咧嘴笑道:“好香,辣得真厉害!”
路妈妈笑笑:“还有呢,快吃。”
淳英又夹起一块肥猪肉,这回只嚼几口就吞了,满嘴都是油腻,但到了猪肝时,她怎么也下不了筷子。
路妈妈催她:“怎么了?你不是爱吃这个么?”
淳英心一抖,挟了块猪肝放进嘴里,嚼了两口,便哇的一声流下泪来。
路妈妈原是一脸严肃,被她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我不想吃这个……”淳英丢下筷子,抱住母亲大哭,“娘,不要把我赶走,你叫我干什么都行,叫我吃什么都可以,就算我不喜欢,也会吃下去的,你别赶我走……”
路妈妈手忙脚乱:“胡说什么呢?我几时要赶你走了?”
“你刚才不是去叫人吗?他们不是来带我走的?”淳英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我忘了以前的事,什么都不会做,您一定生我气了,可是我会好好学的。您不是我娘吗?我一醒过来,你和爹就说我是这家的人,你们既然认了我,可不能把我丢下……”
她拼命地哭,怎么凄厉怎么来,反正就是要表明一个事实:她病好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面对父母也心里没底,生怕父母是假的,或者会抛弃自己,所以想尽办法讨好,不管自己想法如何,父母叫做的事就照做,父母让吃的东西就照吃,即使再不愿意,也不敢说不。
她穿来几天,都还没搞清楚状况,所以一直表现得很乖,路妈妈倒没对她的这番表白起疑心,反而心中有愧,居然没发现孩子吃往日不喜欢吃的食物,原来只是怕自己嫌她挑食,花了好大功夫,好说歹说,才劝得淳英停了哭声。
忽然门口马婶走过来道:“观里的法事停了,趁这功夫带你闺女过去吧?”
不等路妈妈回应,淳英便跳起来,躲到母亲身后,身上“发起了抖”。路妈妈有些奇怪:“怎么了?别怕,咱去见见大师,他会帮你祈福的。”
“不要……”淳英小声低喃,“会生病的,会死人……”
路妈妈脸色一变,到门口与马婶说了几句话,后者怏怏地去了,她才回转来,将女儿拉到炕边,哄了几句好话,再问:“你刚才说……会生病,会死人,是什么意思?娘怎么听不懂呢?”
淳英一脸茫然地歪歪头:“不知道……就是心里觉得会这样,好象有谁,就是见了一个叫大师的人,才生病死了的。”
路妈妈鼻子一酸,低头啜泣几声,哽咽着抱过女儿,道:“我知道了,咱不去见他。”
淳英窝在她怀中,感受着她的轻抚,心里却仍不敢大意。
到了晚上,路有贵回来,听妻子低声说起白天的事,便道:“早说了没问题,偏你多心!往后可别再犯了!可怜闺女病才好,就被你吓得不轻!”
“知道了……”路妈妈有些恹恹的,“不过春儿把针线活都几乎忘光了,这可麻烦得很,明儿开始,要让她重新学起来,别的规矩也要重新教一回,不然往后……”
淳英仍旧躲在窗台下,听到这里,她才终于松了口气,环视四周无人,便离开了原地。
等到有机会独处的时候,她回头细想,觉得以后的日子,大概都要提起十二分精神了。现在的父母跟亲生父母再相似,到底不是她路淳英的父母。这回是因为偷听到了关键情报,下回可未必有那么好运,要是再穿帮,想过关就难了。恐怕,她从今天开始,都要全身心地将自己当成路春瑛,然后慢慢地,不引人察觉地,向本来面目转换。
接下来几天,路有贵夫妇也察觉到,过去那个沉默呆滞的女儿似乎又回来了,曾经的活泼几乎消失不见,幸好贴心这个优点留了下来,时间长了,也觉得女儿现在更乖巧更让人省心。路妈妈再也没逼女儿吃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