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难道是我摔的?!少睁眼说瞎话了!我把那兰花当眼珠子似的,摔了你也不会摔它!”李攸心疼地捧起花,前后上下左右地看了一圈,决定要另外找个盆种了,看能不能活下来,便高声叫人,“都死绝了?!怎的没个人应声?还不快找个空盆来?!立夏来打扫,容儿,去倒茶!”说罢回头厌恶地看了曼如一眼:“还不快给我滚?!在这里挺尸呢?!趁着太太有空,去告黑状呀?!记得先往手上泼点水再出门!”便小心地捧着花往里间去了。
曼如这时留意到,他的脚上不知何时已经重新穿上了鞋子,走得四平八稳,哪有半点不适?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烫伤,忽然明白了什么。门外的丫环们忙碌地四处走动,找扫帚的,拿簸箕的,斟茶的,取花盆的……每个人经过她身边,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可她们看向她的目光中,却满是嘲笑和幸灾乐祸。
她忽然觉得方才那一脚,踢得她心口好痛……
曼如因为对三少爷不敬而受了训斥一事,通过在场丫头们的宣扬,没两天就通府皆知了。因她是不知天高地厚犯的错,太太也责罚了她一顿,又见她手上受伤,没法做活,便罚她回家思过。三少爷在母亲面前撒了半天娇,才换得她答应把胭脂调回浣花轩去,无论如何,儿子身边也不能没有大丫头服侍。
消息传到霍漪住的小院时,春瑛已经从家里回来了,一进门便被十儿拉去,听她兴奋地讲述着曼如倒霉的经过。春瑛听得半信半疑:“曼如发三少爷脾气?不能吧?她哪里有那个胆子?”
十儿撇撇嘴:“她当然没那胆子!我听夏荷说,当时曼如是因为听三少爷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手上一时没拿稳,就摔了杯子,差点烫着三少爷了,结果三少爷就发了火,曼如是被吓得后退时撞上花盆儿的。夏荷拍着心口说这是她亲眼见到的,绝对不掺假!”
这个说法春瑛倒是相信了,便笑道:“也是她活该!这几年她乖巧得很,却又总是鬼鬼祟祟的,三少爷忽然骂她,一定是因为她又出妖蛾子了吧?她也该受点教训了!”
十儿非常同意地大力点头,这才想起春瑛刚从家里回来,忙问:“秋玉姐姐可好?咱们小外甥也好吧?”
春瑛一想到小康儿的小胳膊小腿,就乐了:“好得很,已经到处爬得飞快了。我娘说,他长大了一定身体倍儿棒!”又从包袱里翻出一小包糕点:“这是上回你说想吃的那个糕,早上才新鲜出炉的。”
十儿大喜,接过来咬了一口,笑道:“多谢多谢,那我去寻夏荷!”转身跑了。
春瑛收拾好行李,把要分派的礼物整理一下,正想去跟霍漪报道,却在半路上遇到菊儿叫自己:“回来了?正好,我要时候小姐去老太太院里吃晚饭,你跟着过来吧。”春瑛忙匆匆整理了一下仪表,跟过去了。
霍漪见了她,也问了几句她家里的情况,她一一答了,霍漪点点头,走进老太太的院子,便看到琥珀笑着迎出来:“表小姐来了?老太太正问呢,今儿有件喜事,有贵客要来咱们家呢!”
霍漪有几分好奇,进门向祖母请了安,见表妹们尽在,大表嫂也是一脸笑容地侍立在旁,唯有安氏只是淡淡笑着坐在边上。她便问:“听说有贵客要来,不知是哪一位?”
老太太高兴地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还没开口,宜君已经抢先说了:“是范家的表姐要来呢!”
范家?春瑛立刻想起,侯爷先前的元配,不正是姓范吗?
春瑛小心地瞄了安氏一眼,见她嘴角带着微笑,眼中却冷冷的,心里便忍不住想:按照古代的规矩,填房在元配的牌位前是要行妾礼的吧?元配太太范氏的亲戚来,怪不得安氏的脸色那么不自然呢。
只听得二小姐宜君在那里高兴地继续道:“是舅舅家的独生女儿,比我大半岁,小时侯曾经来过京里一回的,可惜那以后便没再来过了,她家如今住在济南。听说,是为皇上选秀的事,特地进京应选的!
春瑛暗暗吃了一惊,心想原来明朝也有大臣的女儿参加选秀吗?她怎么记得这时候参加选秀的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比如胭脂那样的,选秀进宫后,却被转赐给王爷,然后又被打发到侯府,变相成了丫环,将来说不定会成为三少爷的小妾。胭脂是普通殷实人家的女儿,大概还能勉强接受这样的结果,但范家……女儿有资格成为庆国侯元配正妻的人家,怎能忍受这种事?
不过……皇帝想必也不会犯糊涂,把高门贵女当成是小家碧玉那样打发吧?
这时霍漪也有些吃惊地开口问:”选秀?我听说范家是世宦名门,这……“她觉得有些难以开口,虽然范家与她是姻亲,但皇后这几年对她照拂有加,她心中很是感激。皇后母家家世不显,若是有高门贵女进宫为妃,只怕正宫的处境会变得艰难。皇上在皇后接连生下两位健康的皇子后,才对群臣们关于选秀的建议松口,应该不会纳范家女为妃吧?
安氏闻言浅浅一笑,道:”听说参加今年选秀的官宦千金有好几十家呢,说是选秀,其实……大家心里有数,只怕没几个大家女儿能入选的。要知道,皇上对皇后可是情深意重得很,难道不担心皇后受委屈么?门第高些的女孩儿,长得再好也是无用,怕是会被赐婚给有功的将领或功臣子弟吧?只望范家侄女儿能得个好人家。“
想到这里,她心里也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