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徛在房间门口,瞧着舅舅的背影,冷冷一笑,这回看你还有没有空再来烦我们了!

金全贵最终带了老婆孩子和老母亲一起去了河间府,一到地方,果然有个收拾好的院子给他住,正屋厢房外加厨房仓库,总共有五六间房屋,虽然家具陈设都简单,但胜在地方大,又通风,他牢记着庄头是他姐夫与外甥女婿熟人这一点,满脸带笑地奉承着,打听得自己的差事只是看着庄户种地栽花,且田地又不算大,便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陆仁义奉了岳母与妻子的两道命令送他到达,见他非常满意,只是笑了笑,自去找木管事夫妻吃了顿酒,密议一番,又借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赶回京城了。到了路妈妈跟前,自然是说金全贵如何高兴如何满意,住的地方如何舒适,工作内容如何轻松之类的,路妈妈便彻底放下了心。

至于陆仁义回家后跟妻子如何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春瑛一连几日到姐姐家里陪小外甥玩,心情都非常好。

解决了舅舅家的麻烦,父亲这边的差事也有了模样。

路有贵为东府采买四少爷娶亲所需的部分物事,自打开门红后,便越做越顺手,那一百五十匹料子,以及帐幔帘子桌围椅搭等一应陈设并丫头小厮们在正日子当天所戴的绢花喜佩等物,不到一个月就都采买齐全了。二太太高兴之余,除了将货款尽数结清,还额外赏了银子,并叫他到了日子便带上一家大小过来吃喜酒。

路有贵心中正兴奋。听徐总管说起喜宴上的厨子还未找到,家里用惯的人,做大席面又总差了几分火候,想起自己也认得京城的几家大酒楼,颇有些意动,但低头细心一想,又觉得自己已揽了几桩差事去,若是再毛遂自荐,为东府找厨子,少不得要沾手厨房菜蔬鱼肉的采买,那就未免太霸道了。厨房的差事,向来是采买上的大宗若是自己揽了,也许东府的主人们和自己两家都能得利,但得罪的人就多了去了。他虽不再执役东府,也没必要结太多仇家,便没吭声,只是请徐总管吃酒道谢时,略提了几家颇有盛名的酒楼。又顺道点了点各家的优缺点以及价钱高低,便换了话题。

徐总管是个有心人,听了他的话,哪有不留心的?便派了亲信的小厮去那几家酒楼打听,果然都有做厨子外派的生意。而且各有各的拿手绝活。价钱丰俭由人。京中差不多的官宦人家,家中摆宴时,也多有雇佣他们去的。

于是他便禀报了二太太,最后选定了一家手艺好,价位中等,掌柜又懂规矩的,说定的价钱让主仆二人都十分满意。那掌柜既然懂规矩,自然也知道这大户人家厨房里的习俗。不但对东府的厨子毕恭毕敬,手头上也松,有些事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结果皆大欢喜。东府中是主是仆,都觉得他甚有眼色,礼数周全。便暗暗记下,打算以后再有宴席,仍旧找他。

一连几件烦心事,都在路有贵的帮助下解决了。二太太与徐总管夫妻都深深后悔着,把这么一个能干人给放了出去。不过二太太倒是没纠结多久,便让徐总管去问问路有贵,愿不愿意回东府做事,帮忙管一两个铺子,按年领工钱,底数是五十两,每月按店铺利润多少,再有奖金,到了年底,又有分红,还可以带着家眷住进店铺后面的宅子。

这条件在京城大户人家里,已经算是相当优厚了,路有贵颇心动了一小会儿,还好他心意早定,只犹豫了一下子,便跟徐总管说,“我这腿不大好使唤,如今天气暖和,才没觉得有什么,可到了阴雨天气,或是秋冬季节,腿就疼得不长。若不是为了这个,女婿接我们夫妻出去时,我是断不会点头的。如今也只能趁天气好时出来走动。偶尔替老爷太太跑个腿还是可以的,但若正经领差,定要耽误正事!反倒不好了。”

徐总管记起当初路有贵出府时,他女婿和春瑛的确都提过“腿风”这个问题,也有些无奈。他见过患了腿风的人,犯病时的确行走不便,对于执掌一店事务的掌柜来说,实在麻烦得很。他只得把这话照样上报二太太,二太太也只能叹息一声,不再提起这件事了,只是让徐总管记得以后要找人办事时,可以去找路有贵试试。

路有贵这回前后一共赚了过百两银子,又回绝了东府的招揽,却没招来他们的埋怨,十分心满意足。为了庆祝,他专程给家里每个人都带了礼物,连大女儿一家都没例外。

春瑛手里拿着一对白玉镯子,对着夕阳看了又看。回头对父亲笑道“爹,你可真舍得,这玩意儿少说也值十两银子,太贵了吧?娘和姐姐和礼物都没这么贵。”

“这有什么?”路有贵躺在院中的长椅上,舒服地伸直了双腿,“这是给你做嫁妆的,好生收着,将来进了胡家的门,戴出去才不会失礼。我早有心要给你置办几样好首饰,只是没碰上。”

路妈妈则美滋滋地对着镜子照头上的金簪。瞥了一眼过来。“银子总是要花的,买几样首饰放在家里,又不会亏本,照我说,与其让你爹拿出去做生意,还不如换成首饰我们戴呢!”

春瑛不由得失笑,“娘,话不是这么说的,做生意能赚更多的钱,首饰……虽然可以保值,但不能吃又不能穿,还不如留着银子做本钱呢。”说罢将镯子放回自己房间的首饰盒,重新搬了张小板凳,坐在父亲身边,小声问“爹,我仔细算了算,其实你赚的钱已经差不多够开一家小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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