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夹了一筷子摊鸡蛋给赵抗美:“爸,您趁热吃啊,凉了就腥了。妈,您也来点。”
赵抗美看了一眼闺女,低下头吃鸡蛋。
刘万芳一边喝着粥一边道:“你大姨夫有一个侄子,上个月刚从美国留学回来,人长得可精神啦……”
“妈,”赵静低着头,轻声道,“我累了。”
刘万芳放下筷子:“怎么了?在厂子里上班累着啦?”
赵静没抬头,轻轻的道:“不是,相亲相累了。”
刘万芳愣了一下,呵呵笑着道:“你这话说的!闺女大喽都得嫁出去,你还想赖在家里一辈子啊?妈知道你心气高,咱也不着急,慢慢瞅着呗。我觉着这个留学生就不错,你大姨给了张相片,合适不合适的你先瞅瞅……”见父女俩都不说话,刘万芳也觉得气氛不对,拿胳膊肘捅捅赵抗美,道,“你倒说句话啊。”
赵抗美黑着脸道:“吃饭!就你话多。”
“嘿!吃枪药啦你。你说你爸,这阵子说撂脸子就撂脸子,是不是更年期啊?人家说了,男人也有更年期,而且比女人更……”
“爸,妈,我觉得李伟挺好的,就他了。”话一出口,赵静就后悔了,她之前盘算的挺好的,怕爸妈受刺激,一再提醒自己委婉点,可事到临头,不知怎么这话就脱口而说。这句话就像一枚重磅炸弹,突然爆响,然后,四周一片静寂。
刘万芳像一只哑了的机关枪,心里憋得难说难道的,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她求助似的望向丈夫。赵抗美脸色有点阴沉,他的目光定格在盘子里的鸡蛋,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女儿,吐出一句话:“不再考虑考虑了?”
赵静抬头看着父亲,勉强笑着:“考虑好了。”
赵抗美点点头:“好。”然后缓缓站起身来,默默的收拾碗筷。赵静赶紧抢着收拾,刘万芳想说我还没吃饱呢,但看了看两个人的脸色,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赵静再回到屋里的时候,赵抗美坐在凳子上揉核桃,刘万芳坐在床上看电视,赵静瞅了一眼,电视里放的是广告。
赵静鼓足勇气,道:“爸,妈,我准备今年就把婚结喽。”
“今年?”刘万芳脱口而出,说完之后瞅赵抗美。
“今年,十一月二号,周末,又是双日子。”
赵抗美手里的核桃哗啦哗啦响着,他道:“十一月二号,好,就是日子有点紧,那他们家来得及准备啊?”
“没啥准备的,我跟李伟商量了,就在咱村办得了,您说呢?”
“也好,反正咱家也没那么多讲究,”赵抗美看了闺女一眼,“也别让他们家那么麻烦,什么媒人、彩礼,能省的都省了。”
赵静知道赵抗美说的是气话,却就坡下驴,道:“还是我爸大气!让这小子感恩戴德,以后要敢对我不好,让他良心都过不去。”刘万芳睕了丈夫一眼,想插嘴却又忍住了。
赵静把茶杯涮出来,给两个人一人沏了一杯茶,然后对赵抗美道:“爸,我觉得您太土豪了,可也不能太便宜了他们家,我合计着啊,怎么着酒席也得让他们家出一半的钱,您说呢?”按惯例,男女双方都会在自己村里摆酒席,当然费用都是自己掏,可要只一方办酒席,费用通常都是男方负担,明知道这话是胳膊肘往外拐,可赵抗美两口子也没法真跟闺女较真,只好哑巴吃黄莲。
赵抗美越想越憋屈,把手里的核桃往桌上一摁,道:“别啊,酒席钱我都出了。”
刘万芳唯恐再着了道,赶紧拦着:“你听小静的安排吧,你结婚啊人家结婚啊!那你们这婚往哪儿结啊?”
赵静明白母亲的意思。按村里的规矩,结婚的流程一般是这样的:早晨接亲的车队从男方家里出发,到女方家接上新娘子和送亲的队伍,车队直奔装饰一新的洞房,待娘家人参观过新房之后,再一起去典礼的饭店。可李伟这租来的房子,怎么让亲朋好友参观呢?
“妈,参观新房这道手续就免了吧,接了人咱直奔饭店。”
“不好,”赵抗美摇头,“咱不能坏了规矩。”
糟心的事已经够多了,赵静实在怕父亲再出什么难题,哀求似的望向父亲,轻轻叫了声:“爸……”
赵抗美叹了口气:“送亲的去新房,不只是看房子,也是见见人家的父母,托付托付,别让闺女受委屈的意思。别让人家说咱眼高,欺负人。他谁也没说租来的房子就不能当新房不是?让他租个好点的房子,拾掇拾掇,弄点喜字气球伍的挂上,他们家再做两床新被窝,把你们的结婚照挂上,就齐啦。”
赵静能感受到一辈子争强好胜的父亲忍着多大的委屈才能说出这番话来,顿时感动的无以复加。晚上偷偷给李伟打电话,说着说着又哭了,她一边抽泣一边道:“都是为了你,瞧把我爸挤兑的,你以后可得对我爸妈好点啊!还有,收的份子钱咱一分都不能要,那都是我爸妈随出去的。”
“咱一分都不要。”
“还有啊,我爸妈要求租一套好一点的楼房,这要求不高吧?”
“不高,不高。”李伟嘴里说着不高,心里却有些为难。平房条件虽然差,但房租便宜,而且按月结算,负担小得多。楼房就不一样了,不光租金差着一大截,而且至少押一付三,一下子就要掏出大几千去,以他现在的经济状况,结婚的钱都不知道从哪儿来,哪儿还有闲钱去租房?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