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临走前,雇小时工把房子好好打扫了一遍,然后把钥匙还给了洪欣。出差当天,洪欣开车把他送到火车站,上了火车,李正先给葛学峰打电话说了自己的情况,葛学峰很高兴,说到了新疆给他接风洗尘。
两人一见面,李正几乎认不出葛学峰。眼前这人黑黑的,人也瘦了一圈,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问了才知道,他随科考队在山里呆了两个月,前几天刚回来。
两个人找了一个地道的本地馆子,酒肉上桌,老道左右开弓、风卷残云,没几分钟,已经杯盘狼藉。他喝着砖茶打着饱嗝对李正道:“舒坦!”
李正又好气又笑,一边给他续茶一边道:“你是去考古的啊还是去集中营了?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葛学峰咧着嘴笑:“要不你来我们这儿试试,一个月不洗澡、不洗头、整天价跟骷髅、僵尸打交道,一天三顿罐头泡面,保准你回来见着烤肉比亲爹还亲!”
“操!那你来我们公司吧,辛苦是辛苦点,可毕竟能见着活人啊。”
“活的有啥劲!”葛学峰忽然神神秘秘的道,“你能见着西楚霸王举过的鼎?能见着越王使过的湛卢剑?能见着金子堆成的山?银子铺成的海?能见着上千年一碰就碎成碴碴的干尸?”
“那倒没见过。”
“我也没得见!”说完这话,葛学峰就促狭的大笑。
李正气的举起酒瓶子:“信不信我真让它变‘夺命大乌苏’?”
乌苏啤酒的另一个名字就叫“夺命大乌苏”,据说,在新疆不喝乌苏就没有朋友,不喝就没有人生,不喝看啥啥不顺眼,不喝连北都找不着,所以才叫“夺命大乌苏”。葛学峰自然知道这个典故,但他来了新疆快两年了,却仍喝不惯这种酒。
笑了一阵,葛学峰道:“说真的,最后这个我真见过。上次去伊梨一个古墓葬群——因为这个还没有解密,多了不能说——主墓是一个将军,墓室门口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人像,顶盔贯甲,跟活的一样!当时有个新来的大学毕业生,大概是头一次跟队吧,以为是石头的,就想摸一摸,谁知道刚一碰,那个人像就化成了灰,给娃吓得吱哇乱叫,差点触动墓里的机关!”
李正好奇的道:“墓里头真有机关啊?我还以为是那些网络小说胡写的呢。”
“当然喽!”葛学峰正色道,“盗墓小说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可墓里有防盗不假,你可不要小瞧咱老祖宗的智慧……”葛学峰有意卖弄,讲了几个比较神奇的故事,有些神乎其神,听上去似乎更像故事,可葛学峰信誓旦旦的说真有其事,反正李正也无从考证,便当故事听。
“咱老祖宗厉害喽,我跟你说,啥子四大发明,其实只是老祖宗留下的财富的一小部分,要是把我们的发现公布开来,全世界都会吓一跳!就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上古的梨子,这都几千年喽,还跟新鲜的一样,你说现在还研究啥子冷库、保鲜技术嘛,直接把老祖宗的保鲜术拿来,不知要顶多少个诺贝尔奖……”
“说真的,我哥下个月就结婚了,你帮我想想,新疆有什么好玩意,能拿得出手的……”
“吐鲁番的葡萄、库尔勒的香梨、哈密的大枣、大尾羊、葡萄干、巴旦木……”看着李正越来越凌厉的眼神,葛学峰猛然打住,嘻嘻笑道,“你哥结婚哈,让我想想,有了有了有了,和田玉啊,举世闻名嘛!给你哥做两块高仿的零八年奥运会金镶玉的金牌,又拿得出手,又不落俗套,我认识一个做这行的,绝逼让人难辨真假……嗨嗨,打人干嘛,我说真的呢……”
两人笑闹了一阵,忽然就沉默了下来,李正掏出烟,递给老道一支。老道侧了侧身,发出卟的一声,这才接过烟。烟雾缭绕中,葛学峰的神情有一丝落寞,李正猜想他又想起了夏瑶的事。
毕业后,夏瑶走关系进了开发区管委会,没过多久,就跟纪委一位领导的公子结婚了,现在孩子都几个月大了,这对追随爱情而来的葛学峰自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还因此大病了一场。
“老二,别在考古队混了,来我这儿吧,咱哥俩联手干一番事业。”说着话,李正递给葛学峰一张名片。
老道喷出一口烟,乜斜着眼扫了一下,道:“区域经理撒,不得了,李经理啊,我可是跟死人打交道地,你们这糊弄活人的活,我干不了哈。”
“有啥干得了干不了的,都是逼出来的!想想咱们在学校那会儿,激扬文字、意气风发,谁不想毕业后干点大事?”看老道指自己的鼻子,李正又好气又好笑,“得了吧,你不想干大事?唬鬼!你整天看那些丹汞符谶之类的书,还时不时捣鼓捣鼓易经八卦鬼画符,就这些,你小子这野心还小啦?你这往小了说是研究老祖宗遗留下来的文化瑰宝,往大了说,你小子是想堪破人生奥秘啊!被我说中了吧?可话又说回来,不管人有什么梦想,你首先得活着不是?就拿你那些偶像来说吧,文王是发明了八卦,可人家正经职业是皇上啊,老子是道教始祖,人家也有正经职业——图书管理员啊……”
葛学峰实在忍不住了,放了一连串的响屁,然后揉着肚子道:“文盲!典型的文盲!首先,八卦源自人文始祖伏羲氏,文王只是发扬光大;其次,文王也不是啥子皇上,秦始皇之后才有了皇上,而且文王不过就是个偏安一隅的小酋长,是武王伐纣之后,周才统一了天下。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