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首相书厅,魏仁浦面带感慨“想不到巴庆安会说出那番话。”
“人总是好名的。”
陈佑喝了一口热茶,将手中茶杯放下。
“说些好话,惠而不费,何乐而不为”
魏仁浦闻言笑道“听其言而观其行,此言甚妙”
陈佑也笑着加了一句“古之人,不余欺也。”
两人闲聊一阵才开始讨论正事。
首要一件事是日本战事。
丁骁等人的遇刺是谁都没料到的。
丁骁带围甚至通过穿插建立局部优势,最终在焦守节的接应下抵达马关,纠缠十余天后周军在海军的协助下发起决战,一战击溃日本朝廷军主力,迫使日本君臣重新回到谈判桌。
焦继勋甚至都登船前往日本,准备会见日本国主,代表朝廷向日本施加压力,好彻底消化西海。
就在这种情况下,身处马关的丁骁等人遇刺。
或许用遇袭来形容更合适。
在数百名士兵的保护下出城的丁骁等人,一死三伤。
还在海上的焦继勋得知消息后,直接命令周军大举进攻,朝日本都城施压。
现在在日本国主的请求下,两军重新开始谈判,谈判地点直接改成了西海城。
日本战事即将结束,摆在两府相公面前的是渤海海军的主贰官该如何选择。
西海镇守无疑会提升级别,但镇守依然是吕端,这不会变。
问题就在于,渤海海军都指挥使战死,副都指挥使重伤,主贰官同时更换,还都是因为士兵们保护不力,对新任主贰官来说,如何稳住军心,是个非常大的挑战。
能接受这个挑战的合适人选,很难找。
愿意去的人不少,但有能力且听话的人少。
陈佑一派需要这个新的海军主官能帮衬着吕端完成西海改革。
有兵马支持,才敢改,才能改。
两人仔细讨论许久,才终于定下一个候选范围。
之后魏仁浦说起宁强遇刺的事情已经有一些官员上书要求再次开展严打了。
是的,有官员支持严打,而且他们还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因为大家发现,这对商业有好处。
商贸繁荣了,朝廷能多收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相关官员也更容易发财。
更重要的是,这年头通讯不便,所谓山高皇帝远是也,官面上有人的情况下,黑吃黑更加容易虽然危险也更大就是了。
陈佑听到魏仁浦说出来,忍不住笑道“彼等认为我是傻子么”
魏仁浦也笑了“人总是要有梦想的,没准就实现了呢”
笑了一阵,他突然收敛笑容“况且,众皆若此,别说宰相了,便是天子,又岂能不从”
陈佑沉默一会,缓缓道“现在他们还翻不了天。”
魏仁浦点头,话头一转“宁行仁这不是第一次遭到刺杀了,要再不采取措施,我怕会蔓延到其他官员身上。”
“现在只能加强防护。”
陈佑神色平静。
不过是刺杀而已,古往今来从来没少过。
之所以叫魏仁浦如此在意,不过是因为一名参政被多次刺杀。
“除了抓住每一次的指使者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想。”
魏仁浦轻叹一声“我还是认为,那种武器不该出现,对我们来说太过危险。”
陈佑露出笑容“道济,我需要以尽可能少的兵力对付尽可能多的敌人,这就是天雷军的任务。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得有不同寻常的兵器。”
魏仁浦默然以对。
好一会儿,两人才开始下一个话题。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停住话头。
魏仁浦喝干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正要起身,却又想起一件事,重新做好看向陈佑“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虎儿告诉我,他想要去当教员。”
“他才十四,甚至还没毕业。”
陈佑当即皱眉,言语间十分不满。
“十二上战场的都有。”魏仁浦神色平静,“而且他明年就毕业了,以他的成绩,提前申请也不难。”
陈佑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明显不希望自己儿子在还没有完成学业的时候离开学校。
魏仁浦继续劝道“教学相长,虽然只是教识字,可也能学习如何去沟通,如何去教导旁人,这对他有好处。何况,你我都知道,他就算参与科举,也不可能得到好名次。与其不上不下,不如去历练几年,展示出能力,参加锁厅试也能叫人服气。”
不能得好名次,倒不是陈孚能力不行,而是因为陈佑是首相。
当然,以陈孚现在的实力,想要在进士试取得好成绩有些困难,但其余诸科都算简单。
陈佑明白这一点,对此,他只能叹息道“你也知道,若不是严管弹劾示意,我等早就能够弹章等身了。虎儿他即便凭借当三年教员入仕,也不可能叫人没话说。”
“你不知道,我这个做老师的知道,他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想。”
魏仁浦有些感慨。
“他一直担心的,是能不能叫你满意,是能不能追上前面那个优秀的兄长。每当我夸奖他,他总是会问身为陈平章的儿子,他合格吗”
陈佑神情剧震,他看着魏仁浦。
魏仁浦用点头来回应他。
陈佑低头考虑一阵,最终松口“这个月我找时间同他谈谈。”
魏仁浦这才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告辞了。”
陈佑一个人坐在书厅里,忍不住长叹一声。
长子想要跟着同伴们四处奔走调查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