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被你驯服到就像绵羊
临安区秋天来临的时候,罗澄把宋欠所有的联络方式都删除了。
这个曾经作为旁观者,开导者,亲密密友的女孩,就这样,在罗澄的世界里像风一样退场。
我们总是好奇世界的瞬息万变。就像罗澄对于宋欠的情谊,那些浓烈热切的感情似乎就这样在夏天高阳中蒸发掉融合进入空气,播散在这片神州大地上。你永远都看不到矛盾之前的波谲云诡。于是宋欠会因此迷惑。
在她们还是高中生的时候,罗澄认为她们建立了深厚的铜墙铁壁般的感情。宋欠很大意义上并不只局限于朋友这个名词,还是一个理性的倾听者,妥帖的疗伤良药,安静的公证人。于是罗澄某些时刻会依赖宋欠,黯淡无光的日子里也曾经因为有过她短暂的陪伴,透露出暖意。罗澄感激宋欠,宋欠是那么一个恰到好处的人物。恰到好处的做人,恰到好处的学习,恰到好处的喜欢一个人,恰到好处的拉她一把。她似乎永远对那个夜晚陪她逃课吃到要哭的女孩儿心怀感恩,为她恰到好处的安慰。
后来罗澄去了南方,开始的几个月里,给还在北方的宋欠写过很多封信。在去过一趟邮局,因为不知道具体地址之后,那些话就被遗忘在书柜的某些角落里,零零落落的。
很多东西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发酵膨胀的。罗澄一次闲暇之中记忆重组,竟把宋欠和自己的关系推到了完全尴尬的境遇。
她总是要求过高,尤其对于自己十分在意的人。于是罗澄感到困惑和难过,为什么当初在所有人孤立,对自己污言秽语的时候,宋欠竟然也没有支援自己?经受背叛和诋毁之时,似乎宋欠也是那么一个不尴不尬的天平,微妙的维持着敌对双方的平衡,自己败北之后,宋欠也就偏向了另一边。罗澄矛盾的活着,矛盾让她日益暴躁。矛盾让她无法接受,即使那时的宋欠并没有过错。
就像俞枝霖说的,她永远活在幻想中。罗澄渴望高纯度的感情,就是幻想。
宋欠是她最残旧时光中自认为最完美的见证人。罗澄不愿唯一一个干净的,纯粹的角色就这样破灭。
临安区的秋天来了,宋欠接了年轻饱满的青春种子,离开了罗澄。
罗澄喜欢未按。
罗澄知道,未按知道,其他人也知道。
罗澄说了,其他人也说了,只有未按不说。
未按不说喜欢也不厌恶,就这么不温不火的拖了罗澄365天的光阴。
后来罗澄就不喜欢未按了。那场中暑,呕吐掉了罗澄三分之四的执着和信念,她认为是报应,孤芳自赏最心痛,自作多情多遭报应。
俞枝霖在寂静无声的夜晚里面,接到了未按的电话。
那是她一生中很多寻常的夜晚中唯一一个让人激动的就要热泪盈眶的无法言喻的夜晚。她永远铭记那一刻,八月十一号,凌晨零点一分。
未按的声音就像从遥远的星河传过来,空灵的不真实。
“我们在一起吧。”
她在电话这边听见自己的泪一滴一滴的掉在地板上,串联成一曲美妙的青春恋曲。
长久的沉默后,她听见自己带有喘息的声音突兀的高调起来。
“好”
和平时失眠的夜晚不同,她这晚不再感到悲哀和寄人篱下,不再因为背井离乡和朋友的出言不逊而不安。她甜蜜的兴奋的睁着含有雨水的眼睛盼来了第二天的曙光。她聪慧的没有细想未按突如其来的不带有任何情感的求爱,她是如此敏锐的让自己缩在那个壳子里,躲避好友的愤懑和别人的侧目,哪怕只有这么一晚。
她唯一的一晚骄傲的像只孔雀,精美的,华丽的,受所爱之人深情膜拜的孔雀。
打出电话之后,未按就后悔了。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挂掉,就听见了那边忙音结束的声音。
他以一种不能拒绝的方式,如此卑鄙的对俞枝霖提出了那个请求,意料之中她答应了。
他在这个秋凉如水的夜晚,悲哀的赌气般的对着远方的罗澄落下了泪。
你有了而水,我也不是一个人不是吗。我们再也无法共存在一个爱情故事里,做男女主角了。
他对着大理石的地面,狠狠地摔了那个电话。
整个房间都是嘟嘟嘟的急促响声。压抑,紧凑,密密麻麻。
他的一贯的责任感和良好的家教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男朋友。在和俞枝霖长久的独处时光里,他竟然逐渐淡忘了罗澄,发觉出这个过往不加注意的女孩的可爱之处来。他不再责备自己的表里不一和不专心,他爱上了她。
褪去那一晚的孔雀外壳。第二天到来,俞枝霖又变成了一只飞蛾。她瘦小的干瘪的身躯实在撑不起那厚实的外套。
她被打回原形,还是那个敏感的喜欢着闺蜜仰慕的男孩的俞枝霖。
那个男孩对待她,面面俱到,照顾有加。她想象过无数次的坐在他的单车后边搂着他的年轻的身躯,竟然成了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她的经期里,他有母亲做的当归红枣汤给她喝。她沉默不语的时刻,他温和的告诉她不必难过。
她觉得他不爱他,爱一个人不该是这么完美。
她似乎能够嗅到空气中那种发酵的麦芽的味道,那是小时候她的爷爷奶奶酿酒的香味。她要醉在这场爱情里的浮华表象,不愿醒来。她如此盲钝的以为他还是那个爱着别人试图让她来代替的未按。
而水第一次见罗澄的时候,是在林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