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在心的酒喝的确实不少,他每说一句话都喷着极其浓烈的酒气。
安天伟知道良在心这么做,无非将拼酒将成了一种手段。
很多人的面具,平时戴的严严实实,只有真的到了酒后,才会尽显本相。而酒醉之后,哭闹惹事等等,与平日里的道貌岸然完全不同,也可见人的本相原本就不相同。
如果良在心不是和史二炮拼了这么多的酒,如果史二炮没有酒精的催化,相信这么多的钱,他是决不敢也不会就这么塞给良在心。
混官场的人对这种事都十分的忌讳,不是熟人的钱,哪个敢收?只要往上这么一捅,弄的不好就是身败名裂,那就太不划算了。
更何况良在心还是督察处的处长,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呢吗?
安天伟知道良在心在督察处干了这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一套攻心的本事,换着是他的立场,史二炮就算是醉到死,也不会给他塞这份钱。
“小,小伙子,官场之中的事,你还嫩的很!”良在心又打了一个饱嗝,眼皮开始打架。
良在心的这种状态,再去市局肯定不合适。不单说有****在那里摆着,不算这个,以现在良在心的状态去市局,也会造成不好的印象。
好在他去过市局,方向感又特别强,虽然少了良在心的指引,也不至于迷路。在车行到一半的时候,他便将车开到了一个地下停车场里,再将良在心背了再来,找了家酒店开了个房,安顿良在心先睡下。
而后,他就在酒店里的靠椅上坐了下来,静等着良在心醒来。
他是干狙击手出身,忍耐功夫自是十分了得。
良在心这一场宿醉醉的不是一般的厉害,这一睡就睡到了凌晨的三四点钟。
扶着有点隐痛的头,良在心坐了起来。
他看到安天伟就那么靠在椅子上,歪着身子,正在浅睡。他此时口很干,想起来找点水喝,但是却浑身无力。
这已经是多久没有这样醉过了?良在心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苦笑着想。
“你醒了?”安天伟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良在心有些欠意。
“没事,我本来就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安天伟道。
他随即起身,将一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端了出来,递到了良在心的手上。
良在心有点小小的感动,这个小伙心细如发,确实很不错。
他通过房间的陈设布置早就知道这里肯定是酒店,这是他赞赏安天伟的第一点。他似乎记得自己当时并没有吩咐这个年轻人要开房,但是这个小伙很会做事,考虑问题比较周到,没让他出太多的丑。
这虽然只是一点一滴的细节,但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这些细节落到自己的身上时,总会有点温暖。
醒酒汤尚有些温热,正好一口喝。良在心三口两口就将这碗醒酒汤喝了个底朝天。
“谢谢你,小安。”良在心的称呼变了。
“没什么,这全是我该做的事。”
“怎么可能会有该做不该做的事?哦,对了。那些钱你收好了吧?”
“嗯。在你的包里。”
“这一次收获不小。看来这个史二炮果然是有问题!明天……不对,是今天,等到上班的时候,我去向领导汇报一下。”
“良处长,我昨天去看守所探望了木青华,现在可以肯定这是一起冤假错案。而且,这件冤假错案在我看来,是故意制造出来的,并非工作之中出现错漏那么简单!”
“何以见得?”良在心用大手将自己的脸抹了一把,提了提精神。
“木青华至今不知道自己是以‘故意伤害’入罪!”
良在心听完之后,沉默良久,大手握成了的拳头在床沿上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太猖狂!”
安天伟看他的状态还不错,遇到什么不对心的事情,喜欢握拳砸东西的习惯下意识的还能做的出来,知道他现在已经基本恢复。
趁热要打铁。安天伟便接着将他怀疑京都分局中可能有人倒卖户籍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良在心。
“你可有什么证据?任凭怀疑没有证据,这不能成为调查的理由。”
“证据没有,但是我请江主任查了一下近三年的户籍变动情况。这三年通过京都分局落户京都的人,较之往年有大幅度的提升。这虽然不成其为理由,但是下面的老百姓都在睁着眼看着。”
良在心锁眉捏拳的,又深思良久。
“老百姓”三个字像一记重拳一样的砸在了他的心里。
在他尚算年轻的时候,接触到过一首元曲让他感触颇深,时至今日,他依旧能很清楚的记得那是一首张养浩晚年的代表作。
那首元曲的名字叫《山羊坡潼关怀古》。
“峰峦如聚,
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
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全曲音韵沉郁,格调悠远,虽然是元人做的曲,但是由今人翻唱,依旧将那份悲天悯人的情怀抒发的淋漓尽致。
当时的良在心被这首曲子深深的震动了,而他执着于督察处这么多年,有一部分原因也可以说是当时受到这首曲子的影响。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安天伟的老百姓三个字,不期然的将这两句话直接从良在心的心底深处勾了出来,让他神情为之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