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祭祀的大殿内有人闲逛,魏王世子身边的伴当立时便不客气地抢先开口赶人,“皇家陵寝岂是尔等百姓任意游逛之所,赶快离开!”
顾萌萌不欲在此与人冲突,就拉着二宝要往殿外走,大不了用张隐息符再进来呗。却不想那魏王世子一看见顾萌萌,眼睛就亮了,惊异的目光一时都不能从她身上挪开。这时见人要走了,忙对她喊道,“这位姑娘请留步!相逢既是有缘,山路难行,不如请宽待少时,等我拜祭完后,乘坐我带来的软轿,同路下山如何?”
这是被公子哥搭讪了?这位世子,大约又是个外貌协会的家伙,一见还顺眼的女孩就迈不动腿了。他应该也是齐家人吧,这特性肯定是遗传!
于是顾萌萌回过头,按着她所了解的凡世习俗婉言拒绝道,“谢过公子了,不过我们贵贱悬殊,男女有别,公子好意我只可心领。”说罢便要继续走。
魏王世子身边的一个伴当方才注意到,顾萌萌的容貌竟与那“贞节夫人”的画像一模一样,再想到此处正是祭祀鬼魂之所,脸色不由惊得白了,忙以眼神向着魏王世子频频示意。可世子现在哪里顾得这些?见顾萌萌两人已要走出殿外,已是急了,几步追了上来,“姑娘别走,你既然和个童子一起就敢离家,行走到这般地方来,定然也不是那等讲究俗礼的,就莫用些礼教的话儿来搪塞我了。不瞒姑娘说,你与我的一位故人容貌甚是相似,今日看到你,却是有些感慨,愿借地与姑娘攀谈几句,还请姑娘莫怪。”
哎,这人搭讪的方式好白烂,什么“与我故人容貌相似”,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说,她长得非常象他死去的前女友了?然后就该是一见钟情,替身爱人神马的狗血桥段了吧?拜托,几百年前这种小言桥段就过时了!
顾萌萌心里吐槽,脚步还是停下了。这个公子哥带了不少人马在外头守着呢,他铁了心要拦人的话,自己不用点法术肯定脱不了身,到最后只能在人家嘴里演绎成个毫无逼格的灵异事件。她好好地来这里游览一回,可不是为了当鬼吓唬人的。
世子见她停步,年轻的脸上顿时就满是笑容,“我名齐承杰,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凡间甚讲礼教,这般追着陌生姑娘问名,其实已是违礼之举。但看那魏王世子言语恳切,神色虽激动,眼神中却毫无邪僻。顾萌萌也就对他笑了笑,一边用一只手拉住警惕地看着齐承杰的二宝,微微示意其不要无礼,一边口里说道,“原来公子乃是皇族中人,失敬了。恰巧我同殿上供的那位夫人出自一姓,也是姓顾,我与我刘家表弟早闻开国安乐王诸多功业,心中甚是景仰,今日经过此处,便顺路过来一拜。”
“顾姑娘与贞节夫人岂止同姓,连容貌竟都生得一样,上天居然会造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绝代佳人?真是匪夷所思了……”齐承杰一时忘情,脱口而出后方悟自己说话有失礼之嫌,只得歉然一笑,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此时殿内供品香烛已被伴当们摆放整齐,齐承杰扬声令人从车上取来了几个绣墩,请顾萌萌和二宝坐了休息,又将带来的贡茶请他们品尝。拱手道声,“两位请先在此少等,待我拜祭完后,与你们讲讲这里的几处好景——我少时可是从这里住了好久呢,比我更熟悉这里的人还真不多。”
待齐承杰回到殿内,依礼上香拜祭的时候,二宝看着周围不远处象是在监视他们的军士,轻声说道,“这魏王世子如此殷勤,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大概是公子哥无聊了,发现我跟那图画撞了脸,好奇呗。不过他说小时侯从这里生活过,可能是有被贬来守陵的经历吧,被关在这里坐牢,也怪不容易的。”顾萌萌喝了一口茶,心里毫不犹豫地给凡间的贡茶打了个差评,这色香味,还远不如她在沉香谷里泡的下下品的茶呢。
几个伴当悄声提醒齐承杰,这姑娘出现的太过邪乎,打扮得是个富贵人家秀,可随便抛头露面不说,连马车轿子之类都未曾乘坐便登上这般偏僻的高山,实在不可思议,再看那象是从图画中走下来的容貌,多半有异,还是不要接近的好。可齐承杰哪里肯听?在殿内跪拜过了,点过香烛后,便让伴当们先在殿外等待,他急急去寻顾萌萌说话。
为何这齐承杰一见顾萌萌与墓中贞节夫人一样的容貌,丝毫不象伴当们那般害怕鬼魂作祟?这却是有缘故的。原来燕朝被叛军杀了的那位皇帝,本就昏庸暴虐,晚年身处危局之中,更是变的性子极其多疑,行事越发残暴不问是非。不说朝廷官员们,就连皇族中人也整日胆战心惊,不知什么时候就可能被快疯了的皇帝随便扣个罪名处死。
齐承杰的父亲魏王,是个不怎么被皇帝父亲喜欢的皇子,便在这个时期因些小事触怒了父皇,被发配到安乐王陵来守陵。那皇帝存心要苛待于他,王妃与侍女皆不许随行侍奉,只将魏王与他才四岁的大儿子齐承杰禁锢于此,生活无人照顾不说,连衣服饮食都常常供给不继,父子二人只得在附近的小院中,勉强惨淡度日。
除了生活的艰难之外,四岁的齐承杰能够接触到的,除了镇日沉默压抑的父亲,偶尔来送饭的冷面看守军士,便再无他人,他就这样被环境压抑成了个孤独的孩子。
他们父子毕竟有着个“守陵”的名头,因此除了被禁锢其中的小院,齐承杰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这个供着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