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神殿的主殿,强烈的透视光线从四周充斥着哥特风格的彩窗中投映进来。各样的杂色在这巨大的殿堂正中央糅合而成了一道毫无美感的灰色光晕。
从外界看去,没有人会想到那最黯然失色的一点是这长宽高近百米的巨殿的几何中心。那仿佛是空旷中的“角落”——没有依存而凭空产生的暗淡之角。
灰色的光线投影在中央的那名灰袍人身上,同波段的光干涉叠加成了一圈圈用肉眼无法看到的衍射光纹,呈现出不规整的同心圆形状,铺开在大地圣教教皇尤利西斯二世的身上。
短短月余,年逾七十的他的相貌终于向应有的年龄靠拢。曾经沉稳的中年人形象此刻已经被几簇皱纹所打乱,亚麻色的发线也被时光残酷地剥去了原有的颜色,露出了生命无奈的纯白。
红莲落神仍旧静静地侍立在他的身侧,但此刻象征着曾经圣皇之威回声的七朵烈焰红莲却瑟缩在长枪的一侧。在尤利西斯的身后,一切空旷平静,是灰色背景下的几道劣质彩光的蠕动。
一切从外界看去,都是那样的平凡。这也许是几十万信众所尊敬的教皇一次平凡的自审或思考。但是此刻,正如周围仿若时间静止一般的平静,在教皇心中,却是亘古悠悠在须臾之间急速滑行所激荡起的命运巨浪。
没有人能够看到站在教皇身后那一道不符合光学投影规律的存在,没有人的大脑能够因为也许是一丝一毫的倏忽导致的意外信号而做出反应。命运的针刺只指向了教皇相较于他孱弱的灵魂,百无聊赖地挑拨着他混乱的心防,并在一阵阵对方的颤抖中享受着某些无人能够理解的快意。
一滴汗水终于落下,从尤利西斯的额头见坠落,在地面溅散起一小片再度折射灰光的闪烁。
“这……”他艰涩地开口道。“这算得上是什么呢?大人?是一种交易,还是一种纯粹的对信仰的牺牲?”
灰暗的背影扭动了几下,飘渺中呈现着捉摸不定的女声再次簌簌地挑动着他的耳膜:“果然呢。这么多年来,每一代吾主的人间代理者。都不能够用最纯粹的信仰光辉带领主的信众……尤利西斯,冷静地想一想,除了这样一件事对你们并没有好处之外,你们终究也没有损失什么。”
尤利西斯有些神经质地点点头,“只能够如您所愿了,大人。不该存在的,就应该消失……尘归尘,土归土。”
“……你早就知道了吧。尘归尘,土归土……”
尤利西斯毫不犹豫地转身——单膝下跪。
能够让教皇跪倒的存在终于在此刻的瞬间呈现出了她此世的模样,虚幻的深红色长袍一闪而逝,巨大的白色在尤利西斯瞪大的双眼中留下了暗色的亮斑——
一双巨大的白色羽翼如同虚空投影一般,倏忽地在巨大的大地神殿中央展开,刹那间几乎充斥了整座十数万平方米的巨大殿堂。旋即是无法用双耳听到的空间破碎的声音,拥有着圣洁天使之翼的来客于是这样消散在了这里的空间,片片光的羽毛在空气中自如地飞舞。最后一片虚幻的羽毛,拂落了尤利西斯的一滴汗珠。
尤利西斯从木然苍白的脸颊,缓缓变为了狂热病态的潮红色。他终于不住地全身颤抖起来。双手钢钎一般的手指抠进了坚硬的花岗岩地面,他死死盯着光洁地面里自己的倒影——
“吾主艾琳,您终于降临神迹了么?但为什么。为什么您却给了您的仆人——您的仆人这样一条敕令啊!……”
天使的羽毛落在了倒像的眉心,血红的双目和圣洁的羽毛阐释了绝对的人性和神性的对比。他盯着这片属于神座的痕迹最后散去。
下一个片刻,尤利西斯便猛地站起身,曾经属于圣皇艾丽娅的战器被他狠狠地握在掌中。气爆的声音震碎了周围哥特风格的彩窗,已经触摸到五级理解的他在空间中留下了一串扭曲的波动,旋即他灰色的身影已然消失,只有天际一道隐约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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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卡!”
拉着斯维尼的奥尔卡身形微微顿了顿,然后继而加速,向着南方飞去。
血与火的浓烈阴霾拖曳在他们的背后。那是又一个被湮灭在翼魔的冷酷之中的人类村落——不仅仅是人类,和人类村庄和谐共处的木灵也被毫不犹豫的锋利灰羽搅得粉碎。
奥尔卡的指尖闪烁着一团灰蒙蒙的光晕。紫色的双眸中没有半点精神波动,斯维尼胆怯地抓着妈妈的胳膊。独行者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
“终于追上你了!奥尔卡你可别这么放肆!在这样下去人类和精灵都放不过你!!——你想与全世界为敌吗?!”
独行者将自己的声音用强烈的精神波动释放向了前方,斯维尼惊叫了一声,用小手捂住了耳朵。
奥尔卡面无表情地骤然停滞,强烈的加速度瞬间在一个向前释放的力场中归零。斯维尼惊骇地在奥尔卡的臂弯中看着奥尔卡伸出没有抱着自己的一支手臂,冷漠的灰色光弧霎时间凝聚,一瞬间仿佛从那一只白瓷一般的小手虬曲的魔纹中辐散出了无数灰色的蝴蝶,千万只蝶翼在她面前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刀芒,冰冷地点向了独行者的眉心。
千翼斩撕碎了周围的空气,风发出了痛苦的嘶吼,然后被震荡而开的空气回涌如曾经的真空,巨大的爆鸣声中,独行者发出了一声厉喝,拼命释放出了自己全部的精神之火。冰蓝色的火焰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座庞大的冰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