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门缝,里面并不是想象中的阴暗,而充满了白色单调的灯光。三四名穿着白色医用大褂,带着口罩和防尘帽的医生护士紧张地操作着手中的工具,调整着周围的仪器。两人推开门,望向了这间狭小的,无论是地面、墙壁亦或是天花板均是由魔导性极强的水晶砖镶嵌而成的房屋的正中央。
一座释放着唯一白光的无影灯悬浮在上空,中央的圆形平台上,埃文.潘姆目光无神,四肢伸展地躺在其中。淡绿色的液体浸泡着他的身体,透明的呼吸管维持着他的生命。
看到洛维安的到来,在周围忙碌的医生无声地退开,留下了如影子一般单独站在埃文身边的蓝月教父。
埃文伸展开去的四肢中的右臂和左腿已经完全脱离了躯干,如今在强效的治愈术下血管和神经勉强接连在了一起,但是大部分肌肉纤维和皮肤都没有愈合,露出了骨骼惨白色的断面。肢体的离断并非由锐气所伤有着光滑的断层,而似乎是被生生扯掉一般显得极为粗糙。没有彻底断裂的左臂和右腿,在根部也有着巨大的伤口。虽然在魔法和医疗技术的合力下,他已经不会继续失血,但是所谓“连接”也不过是勉强接连在一起。
洛维安想象着当时的场景,那一定是极为恐怖。被断掉四肢意味着取他性命不过探囊取物,只有要一次攻击落在他的胸腹部。现在的便只剩下一具残缺的埃文的躯体了。
所谓“为人类的原罪之救赎”,也许这就是第一个开端罢。
“埃文,你能听见么?我是洛维安。”
散开的瞳孔微微凝聚了几分。淡绿色的治愈液体渐渐退下,露出了他略显浮肿的脸颊。
站在洛维安身后的希罗沉重地说道:“埃文和米乐联手,就算是四级强者也可以轻松一战。但是我们没有想到约书亚和维奥莱特之间的配合如此默契,埃文和米乐几乎没有支撑多久。约书亚擅长使用精灵族独到的双弩枪,他在最敏锐的时机抓住了埃文的破绽,将四枚魔法箭矢钉在了他的四肢之上,然后爆裂。后果就是这样。”
“埃文?”
埃文.潘姆缓缓转过脸。冲着他们点了点头。
“米乐……怎么……样了……”他竟然还有力气震动起自己的声带,勉强发出了这模糊的声音。
“他伤得比您轻多了。”希罗走过来缓声道。“您安心治疗便好,您一定会被讨回说法的。”
“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我接替你。”洛维安的脸上徘徊者一层阴霾,“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埃文的嘴唇蠕动着。洛维安立刻俯下身,将耳朵贴在了他的嘴边。
片刻后,洛维安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不要想得太多。”
绿色的液体再度上升,将他浸泡其中。
转身离开时,希罗追在洛维安的后面,默默念道:“当时埃文的心跳已经停止,是米乐拼命反馈生命力才保住他一命。而生命力的缺失,只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缓缓恢复。我们帮不上什么忙。现在负责迁徙线的人是方云和多米妮塔——”
“叫他们滚回去,衔降一级,拘禁反省七天。”洛维安语气平淡。声音微冷,“敌我不清,这次就让他们冷静个够……还有那个叫斯利维特的——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呢?”“菲洛特。”
“在。”
洛维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自己后面的这位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副官。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心态或是什么别的主观情感,他总能够从他身上察觉到五百年前黑暗军团中的那段时间,作为洛维安副官时的马斯特玛的几分熟悉感。
“这片地域的基本地形。你熟悉么?”
“殿下,这一代是利比部落曾经世代生活过的领地。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洛维安冷冷地望着这名有些纤瘦但是别样精神的血月族人,“那伏击的计划细节就由你来制订,只管收到信号,然后行动就可以了。不过记住我的命令,不得采取致命性攻击,一定程度上的示威加以劝降足矣。”
菲洛特领命而去,背后黑翼展开,片刻就消失在了腾起的烟尘之中。
“塔尔科。”洛维安站在军帐之外,又将第二人从营帐中叫出。自始至终,他都未站在军帐中的临时会议中主持内容,他没有听从任何讨论,而就是这样将一位位指挥官叫出营帐独立而封闭地施加命令。
随着这位最初的弗朗西斯银槲之剑亲卫骑士队长的走出,空旷的原野上忽然从阴暗的角落中奔出了一队骑士。曾经的银槲之剑骑士团如今也只余下不到五十人,而洛维安身旁这些就是这最后的骑士团中的三十位。
“我清楚你效忠的不是我,而是弗朗西斯。”洛维安转身,开门见山地说道,“所以即便给你下达强硬的指令,也不会达到应有的效果——不必争辩,这并非是自己的意志能够决定,你的所作所为,会被潜意识地影响而发生细微的变化。在精准的计划中,这所造成的影响决然不小。
“我对你的命令就是,在侧翼——”洛维安侧目回望着营帐内的沙盘。自几月前,开始的从米纳尔森林向南方格里华平原搬迁的线路就是沿着米纳尔森林边缘向南进发,直至尼哈沙漠北边界,人员乘着火车分批穿过阿里安特自治领东界,而货运火车则负责携带辎重物品。当然,贵重物品当然不会由可能由阿里安特或是圣地监控的铁道运输,这些都需要专门的护卫小队行者隐秘的线路甚至翻阅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