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就要告诉他!我要他知道,我修建了观星阁来眺望他,我日日夜夜、年复一年、翻来覆去地思念他,所以我才这么生气!”潇泪水涟涟地冲老妪呐喊,然后梨花带雨地瞧着牧歌:“反正你既不喜欢我健壮又不喜欢我苗条,既不喜欢我热情又不喜欢我冷漠,反正你一回家我就在生气!请你废黜我好了,把我流放到你照耀不到的地方,让我自由自在地去发脾气吧!”
牧歌想跟潇解释“我在神界有一个女朋友”,可老妪惊恐得心胆俱碎,肝肠寸断地失声痛哭:“潇……你快停下来!”
“不,我不要!”潇用力甩头,长发飞舞,仿佛决心已定:“我不要哀求神的宠爱,我不要乞讨他的施舍,凭什么爱他就非得离不开他?就算孤单一人,我也可以活下去,就算没有神明,族人也可以奋力生存!没有他,我们一样击退了侵略;没有他,我们一样治理着洪水;没有他,我们……”
挥舞双手、试图解释的牧歌,渐渐纹丝不动了。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摔在少女脸上,甩得她长发一飞,蒙了满脸。老妪气喘吁吁地垂着打痛的手掌,哆嗦着盯着惊愕的少女,狠心咬牙道:“你!够!了!”
潇也意识到自己说出了最忌讳的话:“炎夏文明可以没有神。”
一时,暴雨里只剩下老妪的喘息声。
潇垂着手,长发散在俏脸上,克制住抽泣后,清晰、决绝、流畅地说:“牧天之神,我罪恶的心灵在您伟岸的身影面前一览无遗。请您罢黜我吧,将我流放到您看不到的远方。请不要怀疑炎夏子民对您的虔诚,因为他们永远不能感受我的痛苦——对您来说,我的一生不过是您的一瞬;但是对我而言,您的一瞬意味着我的一生。”
老妪惊恐万分,坚定地跪在牧歌身边,死死扯住他的战袍:“至善至美的牧天之神啊,请流放这个罪人,杀她只会脏了您的手……”
牧歌本想跟她解释“我在神界有一个女朋友”,结果被潇抢白得插不进话,渐渐听到潇把话说绝,连牧歌也腾起怒气,盯着少女一字一句地威胁:“如果这是你的请求,我将如你所愿。”
潇也终于冷静下来,她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坚强地仰视牧歌的双眼,然后坚强地告别:“如果我是第一个离开您的人,我保证您再也找不到第二份如我这般的忠诚。”她说完,就默默褪下首席女祭司的发箍,交到牧歌手中。
牧歌低头攥拳,心如刀绞,死都不肯接。他咬牙半天,闭上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对潇的钟爱。他忍不住反省:是不是我做错了?爱我的人,并不像趁手的道具,可以放在工具箱里蒙尘;如果忽略她们的感受,就像拴住自由的狼,它们会在项圈中挣扎、在孤独中挣扎,发出彻夜的哀号。
他无法狠心放逐这个忠心的女祭司。
“她被暴雨浇坏了脑袋。把她囚禁在祭司殿中,让她好好清醒一下。”牧歌下了命令,然后一飞冲天,不想回头。他只想回到宿舍里,狠狠灌一壶金曦酒,等潇冷静下来,再回来听她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