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血洗这里吗?”牧歌问潇。
“这是死冬帝国的首都,能收集两万人口的业绫。”潇抱着神君的胳膊,兴奋地计算收获,一座文明古城即将在她的脚下化为废墟,而人口只不过是战利品里的数字。
就算是牧歌,都察觉到了潇的变化。他强调:“你确定要把这两万人口都献祭掉??”
“神君,如果你没有来救我的话,这些人正在为杀死我而欢呼,而那个大胖子,”潇指着远处被啃食的贵族:“也许他会忙着把我们的骨头削成工艺品,进贡给大巫祭,换来更多夏族奴隶。神君,他们不认可慈悲,他们认可的是杀戮。”
“就算这样,屠城也……”牧歌盯着潇,他难以想象,这么可爱的女孩,会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可怕的话。
“我曾经恪守仁德之道,忠厚得连我自己都生气,这种性格一度将夏族推到亡国灭种的边缘;当我走上祭坛,看到大将军的尸体被拖下金字塔时,我觉得都是我的错……”潇凝视远方,倾吐心事。
“不,你没有错……”牧歌抱紧潇。她将下巴搭在牧歌肩上说:“匕首进入胸膛的刹那,我既为自己感到可悲,更为战俘营里的兄弟姐妹们感到懊悔。我在临死之际发誓,如果让我的人生重来,我会像敌人一样使用肮脏的手段,不惜一切去保护天阙和夏族。我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走得磕磕碰碰,但我会将这份信念贯彻始终。”
牧歌松开潇,看见她将黑曜石匕首藏进衣服里:“不能得到贯彻的信念,就算是正确的,也会因执行得不够彻底而失效。我再也不会让一厢情愿的善良危害到夏族,再也不会。”
牧歌凝视低头的潇,沉吟一会,同意了:“既如此,屠了吧。潇水流域孕育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国家,灭了死冬帝国,夏族才有精力去应付其他的威胁。”
潇朝他微笑,拧腰俯瞰大地,九歌宛如鲜花在她背后怒放,见证着这座辉煌古城的毁灭。盛极一时的死冬帝国在他们脚下走向黄昏。
大巫祭歪在塔顶,幽幽醒转,惊愕地看见死而复生的潇,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神明没有毁灭你们吗!为什么你献祭了心脏以后还会复活?!”
潇扭头朝大巫祭莞尔一笑,漂亮的侧脸让大巫祭毛骨悚然:“我预言了这个结局。”
大巫祭疯了。他胡言乱语。牧歌恨他伤害了潇,将大巫祭隔空抓起,丢到夏族战俘脚下:“交给你们发落了。”
夏族战士们互相对视一眼,拾起石头、木棒、陶片,围住了大巫祭,钝响和惨叫惊走了飞鸟。
潇与牧歌并肩站在金字塔的尖端,被九死一生的夏族战俘们歌颂着。“牧天之神”和“潇妃”的传说,被深深烙进炎夏文明的神话体系里。
死冬贵族的尖叫撕裂了宁静的丛林,一场残暴的欢愉终以残暴作为结局。
死冬帝国的猛虎勇士在干尸的扑咬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因为干尸全都挂着国王的衣袍,猛虎勇士只能落荒而逃。眼看局势已定,牧歌忽然问:“咦,墨丘呢?”
潇回答说:“刚刚还跟在后面的。”两人还没交流明白,崔代理就小心翼翼地出现在远方的空中,站在猎猎狂风里,对着牧歌喊话:“牧歌!我们来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牧歌站在金字塔顶,能平视崔代理。他悄悄吩咐潇:“我跟他对话,你找机会杀了他。我血洗了狩猎小队,其中有我的上司。不能留活口。”
“愿意为您效劳。”潇对牧歌言听计从。
崔代理衣衫猎猎,风度翩翩:“黎阀派谭华来杀你,我不予置评,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谭华有职阶在身,你杀害神殿武士是一项重罪。不过事已至此,我提议合作止损。交易很简单,我拒绝出庭作证,替你毁灭证据,确保你能在军事法庭上全身而退;而你将至凶之器‘九歌’还给我。两个条款都对你很有利,你考虑一下!”
“把九歌还给你怎么能叫做‘对我有利’呢?我知道九歌是牧神收藏的神器,你还想贱价收走吗?”牧歌拖延时间,因为潇已经默默走开了。
“牧歌,你醒醒!‘九歌无柄,永不归鞘’,是一件至凶之器,它散发的业绫就像处方性镇痛剂一样,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你,让你在快乐中产生依赖,当你醒悟的时候,回头已晚!”崔代理以理服人,然后以情动人:“牧歌!不要被可爱的女人所迷惑,她只不过是刀锋的傀儡,她会一步一步把你变成凶残嗜杀的暴君!就像牧神一样!”
“牧神是暴君?!”牧歌不容许任何人污蔑牧神。
“百年内战,牧神杀人何止千万!你只不过不了解那段历史罢了!”崔代理走投无路,斩钉截铁地雄辩:“九歌是凶器,你应该离开它越远越好!牧歌,我会帮你,现在你还有回头路!”
牧歌扭头看潇,她已经走进丛林,可是她像心有灵犀,竟然回头眺望牧歌,对他点头,示意准备好了。
牧歌浮空,飘向崔代理。崔代理极为重视九歌,竟然还在大展唇舌:“你仔细想想!你放纵她,到最后要么就是你跟她一起变成杀人如麻的暴君,要么就是你亲手杀掉已经变成暴君的她——你愿意看到这结局吗?现在把九歌交给我,阻止悲剧还来得及……”
“为什么你总是隐身?你看上去很畏惧战斗。”牧歌忽然问。
“呃?”崔代理愣一下。
一柄飞剑无声地穿过了崔代理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