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牧歌痛不欲生,蝶衣又撩开青白相间的长发,摇着牧歌的袖子,指着半空中的曲靖,弯着美目笑道:“别这样嘛!你看你看,曲靖发怒的表情好傻啊。喂,你笑一笑嘛,我想看你笑。”
牧歌要咬紧牙关才能笑出来,笑得比哭还难看:“笨的是我,我比他更笨……”
“是的,你好笨呢。””蝶衣举起袖子揩牧歌的脸,得意洋洋地嘲讽他:“你还以为不用虚心学习了。实话告诉你吧,你猜不到曲靖能破我法术,曲靖猜不到我有他破不了的法术,男人都是自以为是的笨蛋。记住哦,以后,你可不许像他那样盲目自大了。”
蝶衣为什么不听话、蝶衣为什么尖酸嘲弄、蝶衣为什么平静从容……终于有了答案,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细雨簌簌落下,沙沙的声音将蝶衣的美貌和青春慢慢洗去。牧歌紧紧抓住蝶衣的手腕,不让她继续帮自己揩泪了:“不要勉强自己了!我总是失去之后才知道痛!我知道错了……你快停下法术!”
蝶衣抿唇微笑,只是摇头。牧歌见她笑意温柔,却打骨子里害怕她的倔强。绝望的眼泪顿时往下滚,他的声音一下子哑了:“你不要这样,我不该凶你的!你快把这自残的法术停下来,我道歉好吗……”
“我喜欢你的性格,你一定会对我的族人很温柔。”蝶衣转移话题,低头吐出一颗滑腻的明珠,递给牧歌,让他双手攥住,顺便将自己的长袖挣脱出来,“你若喜欢我的话,就好好保存它,雨天拿出来看一看。哪怕是弹指之间的幸福,也是好的。”
细雨沙沙,情话婉转。这甜蜜的话,在雨声里更加悦耳。
牧歌低头攥紧宝珠,知道蝶衣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停止这场细雨了。他这才知道,为什么蝶衣的话那么多,因为她要说完想说的话;他这才知道,为什么蝶衣摇着自己的袖子叫“主公”,因为那可能是最后一次呼唤了。
蝶衣看见他爱护宝珠,心头温暖,低头玩着袖子说:“这个法术的名字很美哦。明明是凝固时间的法术,却叫做‘弹指红颜老’。也许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想跟他多逗留片刻,所以人生就像弹指一挥间。”
牧歌急忙握住她的手,眼睁睁看着蝶衣的眼角爬上皱纹,这让他越攥越紧,唯恐失去蝶衣:“不,不,就算你老了,我也不舍得你离开!”
蝶衣“吭哧”一声哭出来,突然甩开他的手,举着两袖蒙住眼睛,哽咽道:“你真是最笨的人了!谁愿意给你看老去的样子啊。记着人家最漂亮的时候就好了啊。不理你啦。”
“快走!快走!后面的跟上!”陆渔和汤显楚在后面心急火燎地督促人员撤离,可是这些声音,牧歌已经听不到了。他抱了个空,眼睁睁看着蝶衣在他的怀里化作了花瓣,随着细雨飘走了。
也许她不愿意牧歌看见自己垂垂老矣的面容吧。
“蝶衣!”牧歌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将佩剑砸进地里,鲜血淋漓的拳头在地上磕得“咚咚”直响,捶得泣不成声。
冰凉的冷雨细细扎着他的脖颈。他一淋雨,就想起起蝶衣带给他的甜蜜剧痛。每当痛意袭来,他就希望在雨声里前行,仿佛沐浴在沙沙雨声里,就能与蝶衣共存,就能找回在长袖里偷偷牵手的心动感觉。
撕心裂肺的呐喊,痛不欲生的牧旗,让陷阵营的百夫长、何友德、督战队全都沉默了。他们没想到坚毅无畏的传奇人物,也会如此害怕失去身边人。
蝶衣是为了保全牧歌而死,这让大家感激蝶衣的品格,更让大家感觉对牧歌亏欠。牧歌失去蝶衣,完全是因为他负责断后。
“牧旗……节哀……”蚁王时,用坚硬的触角轻轻碰触牧歌,表达认可和安慰:“蝶衣是我们族类里最聪明的。她不许我透露计划,她说只有对你保密才能确保计策精确执行……对不起。”
蝶衣的倔强和苦心,由此可见一斑。她知道牧歌会痛苦难舍,所以她笑着替牧歌做出决定。为了族人,她做出明智抉择;弹指幸福,她也能甘之如饴。
牧歌在雨里张开五指,咬牙端详蝶衣托付给他的本命明珠,咬牙心想:“蝶衣,只要灵珠还在,我就算寻遍天涯海角、踏破万年星河、杀尽挡路鼠辈,也要找到3级宇宙的灵脉!也要让你回到我身边!”
“心诚则灵。”蚁王也不能浪费时间,他说完这些,最后一个进了传送门。
心诚则灵。
灵吗?
我用心至诚,蝶衣待我至诚。结果呢?她愿意将族人托付于我,甚至愿意为此而化作花雨,却产生了我根本不想要的结果!
如果我没有服从于所谓的晋升规矩,我的陷阵营就是第一个离开的,蝶衣也会开心地跟我一起离开!
是谁逼迫着寒门卑微?是谁制造了森严的等级?是谁夺走了宇宙之间的公平,让无力的人发出狂怒的咆哮?
如果我牧歌足够强,强到横扫虫群,强到击败曲靖,强到支配这颗星球、主宰这片星河、夺回秩序和公平,蝶衣就永远不会离开,寒门就再也不会痛苦!我再也不会谦卑,因为绊脚石必须被移除!无论挡在我面前的是谁,我都要走完这条路!
【让他看到你们的苦,他就会走我的路。】宇宙的深处,一个伟大的英灵发生喜悦的共鸣。牧歌的养父在弥留之际的呢喃,成为了牧歌无形的指引。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