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最终是没能开成。靖辞雪也没能开口说她从未给上阳城的十一将领下达过什么密旨。
城外的将士说,三天后,如果再不开城门,就别怪他们攻城,拥立川王做斓瓴国的国主。
他们说截获了密旨,有凤印为证!
笑话,她都没下过密旨,何来凤印?孟岩昔!一定又是他。
素珊告诉过她,孟岩昔为了让助川王顺利登基曾私刻凤印,曹公公在图纸上留下了瑕疵以辨真假。孟岩昔也已知素珊知道假凤印一事,他能再次利用假凤印,就是认定了靖辞雪不会动国主的亲弟弟。
事实也确实如此,靖辞雪仍不愿责难川王,仍顾忌着川王的名声。
而如今,兵临城下,内战一触即发,她又该如何?
三天时间,眨眼即过。靖辞雪独自坐在亭子里,目光落在亭外金光粼粼的湖面上,橙红的夕阳余晖如同在湖面撒了一层碎金随风荡漾。
耳边传来月伊公主咿咿呀呀的声音,靖辞雪循声望去,馨儿正巧抱着月伊公主走进亭子。月伊几乎是半倾着身子,努力朝靖辞雪伸出小手臂来:“呀……呀……母……母……”
靖辞雪神情温柔了一下,伸手抱过月伊公主,听她糯糯地在耳边呼气:“母……呀……母后……”
瞬间,靖辞雪晃了神,寂落的唇角突然漾起温柔的笑意,紧紧拥住月伊的小身子,柔声念道:“月伊……小月伊呀……”
看着这场景,馨儿也不禁莞尔,咿呀学语的月伊公主学会了“母妃”还未学会“父皇”,却先叫了靖辞雪“母后”,真是个暖心的小家伙。
前来禀报事项的亓官懿不由得顿足在院中,远远地望着亭子方向。阿承,你可知自你坠崖后,雪儿脸上已有多久未出现过恬淡的笑容?
月伊挺会闹腾的,初来凡灵宫那会儿时时刻刻闹着要母妃,现在却能在靖辞雪怀里柔柔地蹭啊跳啊,小手挥舞得一刻都不愿停。
“小心!”
“啪!”
月伊愣了一愣,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瞅着靖辞雪。靖辞雪无奈地摇头,要不是她及时打掉那杯茶,杯里滚烫的茶水一定会全撒在月伊身上。
“都是奴婢不好,明知道茶水烫手却没将它拿开,险些烫到娘娘和小公主。”馨儿自责道,赶紧俯身处理地上的碎瓷片。
靖辞雪没有责怪馨儿,心中却因馨儿的话起了涟漪。孟岩昔和川王与她而言何尝不是烫手的茶水,明知道茶水容易打翻,为何不在烫伤自己之前就拿掉它呢?
心思一起,靖辞雪沉吟了会儿,对候在亭外的婢女吩咐道:“传曹公公。”这才看到立在院中的亓官懿,微微颔首,轻笑。
次日,天初亮,寒气逼人。靖辞雪再次登上城楼,目光清冷如霜,就连唇角的笑意都似有若无。城门大开,缓缓走出一道苍老的身影,朝高大骏马上的洛国舅等人施施然一拜,无惧无畏,不慌不忙。
曹公公当着十万大军的面说出当日孟岩昔威逼他画下凤印模子一事。众将士大惊,洛缪璠看了眼城楼上的白发皇后,拿出那份所谓的密旨。
藏身在大军后方的孟岩昔面色一白,难以置信地望向靖辞雪,又见曹公公面不改色地在刀剑架颈的情形下接过密旨,他心中一紧,朝后退了两步,正欲趁人不备逃开,却被一把长剑架上脖颈。
曹公公指出凤印上一点米粒大小的瑕疵,他身后突然出现一队羽林军匆匆出城而来,为首的正是一身银甲的羽林军统领,亓官懿。
亓官懿看了洛缪璠一眼,转身朝城楼跪下,向靖辞雪复旨,双手呈上一枚凤凰玉石。洛缪璠的目光却落在被羽林军押来的川王身上。
假凤印,假懿旨,水落石出!
尽管隔着很大距离,孟岩昔却能清楚感受到那一道道如刀似剑般锋利的目光朝自己飞来。他面前的持剑士兵缓缓抬起头,露出那张清丽娇俏的容颜。他凝视着素珊高高扬起的唇角,不禁放声大笑,妖冶的脸色绽开如朝霞般艳丽的笑靥,绝美至极!
素珊似乎能看到他美艳的眸滩中闪动着涟涟水光,待他笑声落下后,讽刺道:“孟岩昔,你看你次次失败,真的好可悲。”
孟岩昔望着她,眼中神色莫名,话未出口,已被两名士兵押走。
随后的日子里,孟岩昔对自己犯下的罪供认不讳,从瘟疫到谣言再到兵变,包括白老之死,都是他一手策划。而问及主使之人时,他一口咬定与川王无关,川王对他所做的一切都不知情,而是他利用了川王的信任。
此时的川王,自那日被亓官懿搜府后就已被禁足在府中,他终日惶惶不安,担忧着自己的未来,还有天牢里的孟岩昔。王府里掀起一股恐慌,幸而有薛芸在,王府才没有就此散了。
洛缪璠本在上阳一战中立下军功,此次却误听谗言险些酿成大祸,靖辞雪念他初衷乃是忠君爱国,便允他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亓官懿为首的三千羽林军在瘟疫和兵变中坚守本心,忠心不二,均有嘉赏。
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唯独潜身军营暗中监视孟岩昔一举一动的素珊,丝毫不见皇后对她有任何嘉赏。对此,素珊却无异样,一如既往恭敬细致地照顾皇后起居,对偶尔听到的闲言碎语一笑而过。
兵变一事成功解决,杜若仪重回国舅府,洛缪莹的幽禁亦解除,回了沐扶宫。时隔十多年再重逢的兄妹,又一次面临离别。这一次,更是生死决别。洛缪莹很沉默,她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