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洞穴,食红果,饮清泉。
两心相守,听风赏雨,等日出,看日落,这般与世隔绝的山林生活,无世俗牵挂,无俗世纷争。即便封安城已大乱,两国朝野动荡,可于他们,只有山林的寂静和两人平稳的心跳。
“你看它,又跑出来了。”靖辞雪倾身抱起脚边的灰毛野兔,重新靠进身后人温厚的怀里,低头轻抚它柔滑的皮毛。
这是有一日祁詺承外出摘野果给她带回来的野兔,聊以解闷。野兔很温顺,安心地跟与他们一道住在山洞里。每次他们在洞外看落日,灰兔都会跑出来,起初祁詺承以为它要逃跑,要将它抓回洞里,靖辞雪却拉住了他,无声摇头。
莫强求么?他一瞬黯淡了眼色。而令他惊喜的是,灰兔爬到了他们脚边,然后伏在地上安静地吃草。祁詺承笑着拎起它的耳朵,自夸抓到了只绝顶聪明的兔子。灰兔不舒服地扑朔了两下前脚,踢了他一脸泥巴。
回想起那日的事,靖辞雪忍不住莞尔。
祁詺承伸手覆在她手背上,与她一同轻抚。垂眸看她,不禁心神一荡。
彼时夕阳渐落,天边的红霞渐转成灰,最后的几抹余晖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仿佛一圈天然红晕,带些透明感,衬得那笑分外美丽,勾人心魂。
心动。他微微靠前,他的唇贴上她的脸颊。
靖辞雪一惊,侧目看他,却直接被他封了唇。
夕阳落下,山鸟尽归,林间分外安静。灰兔顺着靖辞雪的裙子滑到地上。跑去一边专心吃草,全然不顾身后的缱绻浓情。
相守的日子总是短暂而甜蜜。不谈朝政,不谈局势,不谈过去,祁詺承总爱将她抱在怀里,耳鬓厮磨。
一晃,过去了半个月。
临近夏末的天。仍旧炎热。午后偶有闷雷。或是一场急促的暴雨。暴雨冲刷过后的山林空气格外清新,林木草叶碧绿欲滴。
这日午后,同样雷声大作。响了许久也不见半滴雨落下,只有天气异常闷热。祁詺承摘了野果回来,见她站在洞口望着阴沉的天,不多说只将她的手握紧掌心。带回洞里。
丢了几片草叶给灰兔,他把野果递给靖辞雪时。盯着她的脸瞧了会,蹙眉懊恼:“你又瘦了。”
靖辞雪笑笑不说话,安静地吃果子。她不喜欢油腻的东西,祁詺承便迁就她。只是看到她越来越削瘦的身形,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吃果子,反而将她压在身下……
恍惚中。靖辞雪听到洞外的雨声,伴着雷声闪电。瓢泼而下。
昏沉沉睡去,醒来时毫无意外地仍被祁詺承抱在怀里。靖辞雪动了动,抬眼看他,对上他凝视的双眸,漆黑而沉静。也不知他这样看了多久。
耳边仍有雨声,但比先前的要小许多。
淅淅沥沥,滴滴答答。
她听到祁詺承说:“他来了。”
这是弥月。祁詺承能藏身半个多月不被找到,终究插翅难飞。
他亲手给靖辞雪整理头发和衣服,眼神专注,动作轻柔。然后牵住靖辞雪冰凉的手,“别怕,有我。”
山洞外,黑压压围了一圈禁卫军,穿越雨帘而来,衣袍上的水不断地往下滴着。
景玺一身高贵的黑紫,在被雨水浸湿后显得格外深沉,周身戾气凛冽。他负手而立,深邃的五官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眼眸漆黑如墨潭,又似经过了暴雨冲洗,分外透亮和锐利。
黑漆漆的洞口显现两道身影,他脸上的神情纹丝不动。身后的禁卫军却有了骚动。他们未曾见过不戴面纱的皇后,但斓瓴国主的出现意味着他身边的女子是谁,他们自然知道。
而景玺却厉声下令:“所有人背过身去,退开二十步!”
禁卫军不知缘由,只能照做。退开了二十步,他们几乎很难听到国主那边的动静。
“放开朕的皇后!”锐利如鹰的眸光扫过他们紧握的手,继而与祁詺承对视,互不想让。
祁詺承却道:“她是我的皇后!”语气平淡而坚定地陈述一个事实。
“斓瓴靖后早在去年冬天命丧凡灵宫的那场大火,天下人皆知。祁詺承,朕与你同为一国之君,更念你远道而来对你颇为礼让。而你私自劫持我弥月皇后,不顾两国难得修好的邦交,究竟是何意?”
景玺的话,铿锵有力,且句句在理。祁詺承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垂眸看向身侧的靖辞雪,满脸温柔。
“我此番北上弥月,不为别的,只为了寻回我妻,靖辞雪!”他轻轻一笑,风华无限。
景玺眸色一沉,不再与他周旋,直接看向靖辞雪:“皇后,朕来接你回宫。”并伸出手,等待靖辞雪过来。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决,而最终的决定权,在靖辞雪手里。靖辞雪即便垂着眼也能明显感觉到景玺平静之下又带期盼的目光。而握着她的那双手微微锁紧,亦透露祁詺承的不安与忐忑。
抬眼,看向那张她此生唯一眷恋的俊颜。他唇角的温柔笑意未消,对上她的眼,弧度一点点加深。
“阿承,乐妃与我说了靖府宗祠的事。”
他的笑,瞬间凝滞如冰,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任掌心的柔软冰凉一点点脱离,最后滑过他的指尖,他回过神来想要抓住,却只有空气。
祁詺承疾步追上去,他可以解释靖府宗祠的事,可是迎面而来凌厉的剑气迫他退回原地。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景玺。
“你回来!”面对景玺手中锋利的长剑,他周身骤然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