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靠近女子的那刻,他弯身而下,却被侍卫拉住。
“大少爷,您别过去,属下来。”
说罢,他接连几步再次走到女子身前,略略墩身,落在女子肩上,将她扛了起来。
因这番动作,女子头往一侧歪去,覆在脸上的发丝滑落,在皎洁的月光下,那张脸更加清晰。
看清的那刻,华容呼吸一窒,竟是秦妙。
那日,他饮下烈日香,昏睡到翌日午时三刻,当他醒来时,太阳穴突突的跳着,阵阵发疼。
喝酒的那刻,他不觉的怎样,等醒来,头痛欲裂。
渐渐的,他才想起前日晚上发生的事,早已不见秦妙,她已被赶出华府。
听管事说,裳儿给了一笔银子和几件衣裳,叫她自谋生路。
裳儿此举,无疑仁慈了,按照往常性子,根本不可能。
何况,他路过裳儿院子时,她差点掐死秦妙。
对此回话,他将信将疑,但之后再无秦妙消息,母亲院中嬷嬷也说,确实给了银子,打发走了,没有动刑。
对秦妙,曾经他有过恻隐之心,倘若非要纳妾,不如纳个乖巧听话的,自己又熟悉的。
“大少爷,您怎么了?属下将她抬进车里?”
侍卫见他皱起的眉头,心下疑惑,不禁出声问道。
华容思绪被拉回,看了秦妙一眼,然后点头,“抬进去。”
终究,裳儿没有饶恕她,动用私刑成了这副样子。
从那日到现在,已两月多余,这段日子,她怎么熬过来的?又怎会到大慈恩寺山脚下?
太多疑问,对她的身子状况,他也不清楚。
“去落宅。”
侍卫一听,当即僵住,不会吧?送去医馆不就行了,何况,这姑娘原先就倒在这里,他没有撞。
落宅是华容私办的宅院,在齐京南北角,宅院不大,两进两出,后院总共四间屋。
没有任何仆人,只有几个近身侍卫知道。每当少爷心神不宁,就会去落宅。
可现在,竟将女子安置在落宅!
侍卫脑子里尽是问号,但他不敢多问,扬起马鞭,飞驰往前。
华容看着车中静静躺着的秦妙,满身脏尘,头发蓬乱不已,一身麻布衣破烂不堪。
时常带着微笑的脸,满是伤痕,几分狰狞可怖。
他不能纳她入屋,可她至少尽心伺候裳儿多月,华府不能做过河拆桥的事。
至少,要给她一笔银子和衣物,而不是现在这样。
到底,是他对不住她。
华容此时的心情,难以言喻,并非心痛,也不是怜惜,而是愧疚,更有失望。
对妹妹的失望,经此教训,她下手还是那么狠。在别庄休养多月,又送她去家乡治病,其中受了多少苦,她仍不悔改。
秦妙被害成这个样子,如果传到侯府,被侯夫人知晓……
华容眉头皱起,不止出于愧疚,秦妙被人动私刑一事,也要瞒住。
侯夫人一旦得知,虽是远亲妹妹,对华府也会有看法。
到时候,裳儿恐怕连过年都不能入京。
马车从城北门进入齐京,直朝落宅去。因为没有仆人,侍卫只好再次扛起秦妙。
这女子大概很久没有洗身了,随风飘来的阵阵恶臭,令人作呕。
按照大少爷的吩咐,将人扛进次厢房。
“去找手脚利索的妇人,寻一件干净衣裳,替她擦身换衣。”
侍卫一听,已过子时,他去哪里找啊?
“去华府。”
三字清晰落下,侍卫微僵,去华府调人过来?大少爷,您要留姑娘到何时?
“速去。”
话音不容置疑,侍卫只能领命,迅速回了华府,找了一名手脚麻溜口风紧的嬷嬷。
将人送去落宅后,他又去医馆等着,直到快天亮,医馆开门,才拉了一名大夫入宅。
此刻,天空已经些微薄凉。
秦妙仍旧昏迷,身子已被嬷嬷洗赶紧,换了套上下衣,稍微梳几下头发,总算有个人样了。
只是,这张脸。
嬷嬷先前被调入华府别庄,和秦妙共事好一段日子。
秦妙陪着大小姐回华府,再入别庄时,只有大小姐一人。
她猜到秦妙出事了,可没想到,还能再次看到。
嬷嬷叹了口气,“大少爷,她在别庄,嘴甜能干活,伺候大小姐尽心尽责,对我们几个,也特别好。乖巧懂事的丫头,找不出错处,大小姐还能下得去手。”
她没有多说,点到为止,可就是这几句话,华容心中更加愧疚。
倘若他没有喝烈日香,如果他没有心软,那日直接将她赶出华府,就不会有这些事。
“大少爷,大夫来了。”
恭敬的侍卫声从门外响起,华容低嗯一声,不多时屋门打开。
大夫拎着药箱走来,放下后立即上前,先低头瞧着女子面容。
“脸竟然打成这样,看淤青颜色,伤了很久,仍没消退。”
大夫一边说一边扬手抚上,当即面色一变,而后顺着脸骨抚,片刻后面色更凝重。
华容见他如此,不禁问道,“她伤的很重?”
“治不好了,现在这张脸,虽难看,至少还能入眼。待以后,恐怕……”
说到这,大夫长叹,“脸骨受损,脸颊颧骨一高一地,面部血筋受损,造成淤青。”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抚在秦妙肩膀,“这处骨头,也受损了。”
然后,他又看向双腿,“单脚脚筋被挑断,下手的人,用意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