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轩见那女人像是有话要说,于是,冲了尘讪讪一笑,便拧身走了过去。
从那女人的长相和神态,敬轩突然想起了阿依古丽所说的奶妈,也许,她带来了小家伙的消息。
见敬轩渐渐走近,女人驻足凝眉,声音淡淡道:“你知道自己对她的伤害有多大么?”
敬轩略微懵愣了一下,面带愧疚的欲言又止。
女人长吁出一口带响的气,像是自语般的嘟囔道:“突厥姑娘,第一次钻男人的毡房而被拒绝,是她一生的羞辱,这比砍了她的双手还要难受。”
敬轩歉疚无奈的轻摇了摇头,迟疑的嗫嚅道:“她......她现在咋样?”
女人面显忧郁的轻摇了摇头,声音乏乏道:“回来一声不啃,背起弓箭,揣了块干粮就骑马出了门。”
敬轩忙急切的问道:“到哪儿能找到她?”
女人摇头道:“看样子是进了山,公主小时候就这样,不高兴了,就一人跑出去玩,太阳落山前怕是回不来。”
敬轩略显焦急道:“那她一人会不会有危险?”
女人轻叹口气,忧郁无奈的样子道:“会遇到啥事,只有天知道,公主不让人跟着。”
告别女人,见向导已经招呼人打垛子,准备明天路上的吃喝。敬轩却心如乱麻,毫无回归之喜。
见徐文辉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背搭个手,嘴里哼着有腔没调的北方曲子,那神情,像是已经看到了高昌王的赏赐。
敬轩宛然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在坡后盲目的溜达,时不时的还翘首朝着杭爱山的方向眺望。
他希望能在漫荡如波的绿色里,看到一点鲜红的痕迹,哪怕是只有针尖大小,也能稍稍慰藉焦躁不安的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炽白的太阳渐渐笑红了脸庞,遥远的山峰披上了金色的衣裳。却见胡里匆匆忙忙,神色凝重的备马准备出发,那样子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敬轩忙迟疑的凑近问道:“咋?这是出了啥事么?”
胡里边系紧马肚带,边声音急促道:“阿依古丽被突厥人抓了,说是她冒犯了圣神,要杀她祭天。”
敬轩听说,真如五雷轰顶一般,边急急的朝回跑,边嘴里喊道:“等我!”
徐文辉听说敬轩不能随队回高昌,刚想焦躁的说啥,见敬轩面挂冰霜,便将已到嘴边的废话给憋了回去。
只见敬轩急切而又沉稳道:“这里会派兵护送你们到阿尔泰山脚下的驼店,再由鹏飞送你们到奇台,过了沙漠就是托里的地盘,放心吧,一路上会很安全。”
敬轩了尘随着胡里一行,飞马来到了离突厥大帐不远的小溪边,已是瘦月高悬,人畜入梦了。
就着清凉的溪水,胡乱填饱了肚子,见胡里像个困兽般的焦躁不安,敬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太着急,天亮我们就去见可汗,请他放人。”
胡里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一副忧郁绝望的样子说:“你是不了解突厥人,那个野蛮的民族,一直就想撵我们走,这次阿依古丽落在他们手里,就别想活着回来。我只是想要回她的尸首,免得他们拿去喂狼。”
敬轩暗自轻叹口气,强作轻松的说:“也许,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先休息,我到前面转转。”
脚踏柔软的青草,仰望清远的苍穹,敬轩心急如焚。见了尘默默尾随而来,便冲他淡淡一笑道:“道兄敢不敢与我探回突厥大帐?”
了尘诡秘一笑道:“贫道正为此事而来。”
于是,两条轻灵的身影,便像随风飘逸的树叶般,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突厥人的中心大帐,是有上百个大小不等的独立毡房,众星捧月般的簇拥在中央。
粗看没啥异常,但仔细观察,却是严格按照八卦方位摆放而成。可见,中原文化,早已在漠北生根发芽。
敬轩小时也曾听师父讲起过阴阳八卦,以及奇门遁甲的有关知识,但师父认为那都是些邪门歪道东西,不屑于深研,因此,敬轩也就弄了个一知半解。
见敬轩面显迟疑的,瞅着密集相连的帐群发愣,了尘微微一笑,手指西方低声道:“那里是活门,你跟着我走。”
说着,便闪身进入一条窄长的通道。进到里面敬轩才看清,大帐外围的毡房不仅是按照八卦定位,而且,毡房之间都有几根手指粗细的黑色毛绳排排相连。
毛绳上面悬挂着不少核桃大小的铜玲,夜行之人一旦走错方位,势必误撞毛绳而摇响铜玲。并且,通道弯曲环绕,宛如迷宫。
若不是有了尘引路,敬轩怕是早就弄响了铜玲。有了如此精巧严密的布局,也就省去了不少巡逻的哨兵,如蛛网般的迷宫,竟然见不到一个人影。
二人刚刚绕过一个回形的拐弯处,只听得毡房里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敬轩蹑足贴耳细听,一个粗嗓门叹息般的说:“那姑娘长得真水灵,就像雨后的蘑菇般鲜嫩,宰了喂狼也太可惜了。”
另一个尖细嗓音嘻嘻一笑道:“不如咱哥俩先享受享受,反正是明天要死的人,只要弄不死她,也没人会追究。”
粗嗓门低声猥亵的嘿嘿一笑说:“你小子脑袋瓜子就是好使,既然长生天给了我们这么好地机会,那咱就乐呵乐呵去?”说着,发出一串得意的淫笑。
敬轩听了,腾然火起,刚想闪身进去教训两个畜生一番,却见门帘动处,一胖一瘦,两个腰挎弯刀的卫兵,已然晃出了毡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