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觉得庆安公主说得对,在这个时候,他要做的,是让父皇看重自己,其他的都是次要的;若是此次失去了父皇的看重,何谈以后。
既然如此,就不必再瞻前顾后,怕得罪朝臣,因为怕被压下,六皇子谁都没说,只和府中那些完全忠于他的幕僚商谈之后,炮制了这个折子,并亲自递上。
六皇子的《任民考》疏呈上,隆安帝初时并未在意,只放六皇子放下,便让他下去了,但当时六皇子面色憔悴目中充血,像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本该精神疲惫,然而他瞧着却有些亢奋的样子,且目光里还含着自豪和得意。
如此模样,似乎是觉得自己上的这份折子,非同小可。
故而隆安帝处理完几件紧急的事情之后,便拿起了六皇子的折子,看了起来。
这一看,隆安帝便心中震动起来。
如今大靖朝瞧着强盛,且百姓安居乐业,瞧着是一派的盛世景象,但是隆安帝身为皇帝,当然是知道如今的实际情况的。
大靖朝确实是还强盛,可有些事情,他也隐约有感觉的。
而六皇子在这份折子里,言辞犀利一针见血的提出了长此以往,大靖朝将会与前朝一般,最终民不聊生,虽然在隆安帝看来,有些危言耸听,然而隆安帝却也认为,确实是由此可能。
这种情况,须得引起重视。
而六皇子在其中也极力建议隆安帝,再情况尚未变得严重之前,便改变这种情形,防患于未然,总比将来亡羊补牢要强。
隆安帝深以为然的同时,又有些欣慰,为六皇子能够冒着得罪世家的危险,有胆识、有魄力上这个折子,而欣慰。
“如今瞧着,朕这个儿子,也不是一味想着取巧的啊。”隆安帝感叹了一声,心底着实为难。
身为帝王,要狠得下心,但却不是狠毒。
六皇子展现出的品质,着实让他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喜。
范公公只听着,并不说话。
赋税的变革,不是一件小事,隆安帝已经存了心,却也不可能在没有完善措施的情况下,立即便推行。
他细细沉吟许久,终于选出了一些人,叫进宫来,商议此事。
沈琰官位还不够,但沈文和本就在御前听用,有参与廷议之权,便知道了此事,虽然六皇子上折子的时候,沈文和并不在,但这会儿,却也猜测到此事和六皇子有关。
沈文和只听了一会儿,便知道这个折子,意义重大,而上呈折子的六皇子,也会让隆安帝另眼相看。
六皇子和燕王之间,绝无和解的可能,六皇子得势,与燕王而言,并非好事,可沈文和清楚知道,这折子上的建议若真能施行,对江山社稷、对百姓而言,却是有极大利益的。
他心情有些复杂,然而面对这种做好了,能够青史留名的事情,沈文和忍不住怦然心动。
他心中,甚至还萌生了一个想法。
等晚上回去,沈文和翻来覆去睡不着,王氏见他这样,不由奇怪问道:“夫君可是有心事?不如说来与妾身听听,妾身虽然不懂,但说出来,夫君说不定也会舒心点。”
王氏命人为沈文和端来温水,然后便让值夜的人,从屋里出去。
沈文和沉吟了半晌,忽然开心问王氏:“若我去西南,你可愿意?”
王氏呆了一下。
西南?
西南乃是燕王的封地,沈文和是要去西南,有什么公干么?王氏这么想,却又觉得不对,若只是去公干,沈文和不会这么问。
“夫君要去外放去西南?已经确定了么?”王氏虽然对政事上所知不多,但生在官宦家族,便也立即想到了这个可能,脱口而出询问。
沈文和摇头:“非也,是我自己想去。”
王氏怔住了。
沈文和如今前途正好,隆安帝很是器重他,且在御前,是最能表现的时候,沈文和竟然自己想被外放,这……
王氏不能理解。
但她心中尚存着天真,不似一般人考虑得失考虑的比较多,听闻沈文和想去,便道:“夫君比妾身聪明,既然夫君有此心,妾身自然不会阻拦,只要夫君考虑清楚便可。”
沈文和觉得极为舒心。
王氏面貌并不十分出色,他当年议亲时候,也有许多选择,然而他选了王氏,果真成婚后,事事顺心,夫妻之间虽然说不上如胶似漆,但在心灵上,却也是极为契合的。
沈文和抱了抱王氏:“先睡吧,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沈文和心底的冲动,却是越来越强烈,无论他用多少种理由说服自己,都没有让他熄灭这种心思。
他当然知道,现在御前把品级提升起来,而后外放先辅政、再主政一方,而后重新升入京城,会让他的品级提升更快、仕途更顺利,然而他更想做些实事。
沈文和这段时间,本是一点都不想看到燕王的,除了探望沈采苡,他根本不想踏足燕王府半步,然而如今有事,沈文和便请见燕王。
燕王正在书房,听到沈文和请见,大为惊讶,急忙让人请进来——他这两日也去过温泉庄子,然而沈采苡瞧着温柔,实际上有些疏离,让燕王着实苦闷。
可合布勒已经打算月底离开,他也有许多事情,要和合布勒秘密商谈,也不能长住温泉庄子,只能不舍离开。
而之后,又忽然发生了六皇子上了《任民考》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