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安西都护府,若是海外都护府……
这可真正是山高皇帝远啊,几乎可自成一国,将来史册上,说不定会被编撰入“世家”——连陈涉一反贼都能称“世家”,他们更有资格!
众人呼吸,都有些粗重了。
至于利,名有了,利还会远么。
一时间,便是那些反对变法的人,也有些热血冲动,幸好他们都是老狐狸了,没有当场失态,不过他们确实是动心了,隆安帝就很满意,也不要求他们现在就给出答案,挥手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想,可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治理将来悬于海外的领土。
说是让他们想想章程,实则是让他们自己回去统一内部意见,到时候再来给隆安帝表态。
京城里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潮汹涌。
因着巨大名利的诱惑,这些人一时间,都顾不上关注沈文和了。
沈文和便在这暗潮汹涌中,平和启程。
王氏带着两个孩子送别很远,沈采苡如今在外人眼中,虽然是养伤,实则还是“软禁”状态,故而也不方便公开去送别。
燕王代她去送的沈文和,他只要开口,必称“兄长”,沈文和有些不适,不过慢慢听多了,似乎,也适应了。
燕王主动亲近,沈文和依然尊敬他,但是这种尊敬,慢慢也掺进去一丝亲密,不似以往,上下级分别明显,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对于此种变化,燕王心中是喜悦的。
沈文和与众位同窗同年友人告别之后,燕王又送了他很远,沈文和瞧着燕王模样,沉吟片刻,与燕王说道:“殿下,下官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兄长请讲。”
“夫妻相处,贵以诚;与采苡相处,尤其如此。”
沈文和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燕王站在原地琢磨许久,转身俐落上马,朝温泉庄子而去。
沈文和赴任之地,与普安寺背道而驰,故而燕王一路疾行到普安寺时候,已经是午后;山下炎热难当,山上略微好一些,不过一路奔驰,燕王身上已经全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泡过一般。
他也不管,寻到沈采苡之后,一把抓住沈采苡手腕,也不顾周围还有人在:“采苡,今生今世,无论遇到何事,我都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沈采苡震惊。
燕王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忽然便说了这么一句,她诧异看了燕王一眼,面上浮现感动神色:“殿下……”
她眼圈有些红了。
心底确实是有触动的,然而却并不如面上所现出的那般激烈,只是她却知道,若是此刻她什么表现都没有,总是不好。
可她的心,分为了部分,很少的一部分有些触动,大部分却在冷眼旁观,不说全心信任,甚至连多些信任,都有些难。
燕王便是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能掩盖他隐瞒的事实,更不能抹去她当时愤懑绝望的情绪。
她从来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良的好姑娘,她能为了自己和家族,忍下许多,甚至在如今,都给出燕王希望得到的反应……
可到底……意难平啊。
燕王瞧着沈采苡眼眶微红的模样,以为沈采苡心底如同自己一般激荡不休,急促呼吸两声,用力抱住沈采苡,恨不能把她揉进身体。
被燕王抱在怀里,沈采苡头靠在燕王肩上,目光却落在书案上。
上面有一幅字,看着不错,然而实际上有些虚浮,因为她不敢用力。
她手腕上伤痕,以及留下的后遗症,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能因为燕王这忽然而来的炽热而被抹煞。
至少,是现在不能。
而燕王的欢畅,也只是一时。
他如今感觉比以往敏锐许多,之前从不会发觉的、从不会注意的那些,如今却总能察觉,这本是好事,可是这一刻,燕王宁愿自己还如同以前一样,并不能察觉这些变化。
他看着自己被汗打湿的衣袖,眼眸垂下——沈采苡对坐卧起居都有很高要求,不一定是最奢靡,但一定要是精致的又得她喜欢的。
若不是,便会很嫌弃。
一个被汗湿的男人,自然不在她喜欢的行列,即便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她也会捏着小鼻子,挥手让他赶紧去洗漱,清清爽爽的才准碰她——在他们刚成婚的时候,沈采苡不是这样的,她聪敏却包容,从不会挑剔他。
等他们关系日渐亲密,沈采苡的这些小脾气,才慢慢冒了出来,让他无奈的同时,又心中欢喜。
人只有对亲近的人,才会有诸多要求,至于外人,面上过得去才好。
他暗中欢喜于两人的亲密。
但今天,沈采苡却忍了下去。
燕王心底的欢喜,变成了失落,但他却更紧的抱住了沈采苡。
失望是失望,可是让他放开,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片刻后,燕王心绪平复,他松开沈采苡,吩咐白菊:“备水。”
洗浴的时候,燕王想,没关系的,沈采苡不明面拒绝他的靠近,那就很好,时间长了,水滴石穿,她总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的。
只可惜,他现在忙的很,只在温泉庄子住了一晚上,便赶回了京城,如今事情繁杂,燕王根本不敢多走开,所以便是想着要守在沈采苡身边,也不行。
他知道的很清楚,若是自己失败了,那么一切全都会失去。
特别是现在,正是隆安帝以及各位大臣,正在碰撞中统一的时候,他更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