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和倒是从没有想过,自己在隆安帝或者说是别人的眼中,该是什么样子。
此刻听沈采苡这么说,他知道在这点上,自己不如妹妹练达,既然妹妹说他不能去,他也不会强要去。
“那该如何做?”沈文和询问,沈采苡沉吟片刻,说道:“本该是让大伯父去说最好,然而大伯父并不是好说服的人,不若哥哥与殿下商议一番,先把事情做成了,就算是大伯父生气,到时候到了陛下面前,大伯父也只能认了。”
大凡成功者,除去气运逆天之人,能有所成就者,莫不是意志坚定者,沈琰也是如此。
所以沈采苡并不打算让沈文和再去劝服沈琰,只打算暗地里先把事情做成了,到时候就算是沈琰生气,也来不及了。
且就算沈琰很生气,沈采苡也有理由讲,他们和四皇子合作的事情,随着四皇子从一个”不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到如今四皇子逐渐走向台前,再隐瞒下去,若是沈琰暗中支持了别人,就麻烦了。
故而有些事情,也该找机会说开了。
沈文和答应下来,自去与四皇子商量此事,既然是沈采苡的意见,四皇子自然是信服的,便悄然散布了消息出去。
转瞬间,本觉得自己位置乃是稳如泰山、觉得隆安帝不可能和大部分臣子硬顶的人,忽然那就有些惊慌起来,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下属也被隆安帝看上,打算顶替自己的位置了。
疑神疑鬼之下,看谁都有嫌疑,之前抱成一团的局面,立即不复存在。
自然也有人是清醒的,识破了此计,便呼吁大家保持冷静,莫言彼此间生了罅隙,从而被人从内部击破。
但事不关己还好,关己则乱,便是有江南官员中的领头人出手弹压,却也只是表面上让他们稍微冷静了一些。
隆安帝本是恼怒有人泄密,然起到的效果如此之好,他也是没想到,正当隆安帝有些得意时候,有官员急匆匆而来,跪下叩拜:“陛下,有并州籍举人江景白,敲登闻鼓,击鼓鸣冤。”
登闻鼓者,置于宫门外,人有穷冤则挝鼓,公车上表其奏,下达上而施于朝。
若登闻鼓响,无论皇帝在何处、做何事,都必须立即上朝。
隆安帝面色一凝,立即让人更衣上朝。
“并州籍举子江景白?”隆安帝目视范公公:“便是挑起与南北方学子官员之争的那个?”
范公公恭敬回禀:“是,便是此人。”
范公公低声把此人的身份来历说了一遍。
并州望族乃是王氏,江姓在并州并不出名,江景白家中也曾出过两三个举人进士,故而在其家族所在的县城,也算是有名望的乡绅。
江景白幼聪颖好学,得师长爱护夸赞,性格难免有些冲动,故而才会在别人忍气吞声时候,与松江二甲进士常明伟起了冲突,引出后面许多风波。
隆安帝心中倒是很满意江景白,若非江景白闹腾一番,他也没办法寻着由头,来推行分榜取士。
若是这次他真有冤情,一定要为他做主。
隆安帝抱着这样想法上朝,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一系列例行的询问过后,范公公询问江景白:“江景白,你有何冤屈、意欲状告何人?”
江景白跪在朝堂上,神情激动:“回禀陛下,学生江景白,状告松江学政及上下官员、春闱主考官及上下官员等人,徇私舞弊,为谋私利、欺君罔上”
一听此话,本就心中有鬼的一些人,面色丕变。
便有人跳出来,呵斥江景白信口雌黄、满嘴胡言,隆安帝等了半晌,才开口:“江景白,你可知你所处之处,乃是何地?”
“此乃我大靖朝朝堂、乃陛下君临天下之地。”江景白立即回话。
“你既然清楚,就该知道,此处非是你解决私怨之处。”
江景白声音铿锵有力:“学生虽不才,却也懂得敬畏二字该如何写,绝不敢因私废公。”
隆安帝目光锐利,瞧着江景白虽然有些紧张,却依然脊背挺直模样,便知此事大有可能是真的。
他心底震怒,面上不显,逐步询问,江景白便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因为被常明伟等人讥讽嘲笑,江景白心中愤怒,然而常明伟考中进士,而他落榜,乃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见常明伟才学确实是高于他的。
江景白便想从私德打击常明伟,所以让人盯着常明伟,本想着找些常明伟的小错,如此再次遇到时候,便可嘲笑常明伟一番。
结果却发现,常明伟悄悄与人买诗的事情。
若按着常明伟的才学,无论如何,也犯不着买诗,江景白便犯了嘀咕,直觉其中有蹊跷,多方打听,偶然听人说,常明伟在松江时候,无论诗赋还是策论,水平虽不能说忽上忽下,却也波动的很奇怪。
而常明伟本是乡绅子弟,买诗时候,他的贴身小厮,却为了几两银子斤斤计较,实在不符合常明伟的身份。
再打听,才知道,常家在一月前,遇到一些困难,不得不变卖产业渡过难关。
可按照江景白打探来的消息,那段时间,常明伟也依然经常与人聚会,虽然出手没有之前大方了,可神色上,依然如常,从不曾担忧过家中事情。
此中种种,看似无甚异常,然而江景白却直觉有蹊跷,悄然派人去了松江打探,才得知,常明伟家中有位庶出兄长,才学甚高,而常明伟才学普通,常明伟生母乃是常家主母,便以常明伟庶出兄长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