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含之一向敬重先生,她此番出言并非是想故意驳先生面子,而是这个惩罚对于她来说有些为难。
前世里,十六岁的云含之虽然认识些字,但一手字写得不堪入目;十八岁的云含之为了驳得穆逸轩母亲的好感在琴棋书画上面狠下了一番功夫,尤其是书法;到云含之二十岁时,琴棋书画的水平在同龄女子中已经勉强够得上中等水平了,一手小楷算得上中上。
如今,云今之被罚写字,她虽已不怵写字,但若要二十岁的云含之将字写成十六岁的水平,有些难。到时众人一看便要怀疑,先生一看直接穿帮,她不想惹麻烦。
青城先生见出言之人是云含之,眉头一锁,不知这孩子这次又想闹什么?
云含之见到先生正捊着胡须,双目烱烱地看着她,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往常先生都是戎尺一拍,再道上课,然后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上课。今日先生在喊上课之前,我们已经坐在了位子上,这便算不得迟到。”
原来如此,没喊上课吗?青城先生疑惑地看向向青菡。
向青菡心中微叹,外祖父的记忆真是越来越不好了,上一刻在说的话,下一刻就能忘,她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青城先生见后恍然大悟,道:“哦,这样便不算迟到了。”紧接着话锋一转:“你们三人在学堂中行为无状,罚还是得罚,那就改为一百字吧。”
先生的话语刚落音,后桌的云月华酸溜溜的话语就飘了过来:“有些人就是运气好,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少受惩罚。”
云含之还没动,就被同桌的易倾灵拉住了袖子。云含之反应过来,易倾灵这是怕自己暴起和云月华起冲突,惹得先生不快,再得个无视课堂纪律的罪名。就算先生不怪罪,云月华她们也有办法令自己入套让先生不得不罚,谁让前世十八岁前的自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性子呢?
云含之心道,她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十六岁的云含之,云月华这点激将法对她还起不了作用。
云含之冲易倾灵微微一笑,让她安心。
易倾灵收到这个微笑,却是一愣,她在云含之的脸上竟然没看见半点气愤,这一个月真的修身养性了?
见云含之并没有像预料中暴起,云月华有些吃惊。但她心中就是不服气,她就是看不惯云含之。
云月华出生国公府,国公府早年也是功勋世家,根基深厚,如今因为人才凋零声望不及从前。算起来,英王府还算是国公府的支脉,只不过因为早年的恩怨,英王府并不当国公府是本家。
云月华觉得,若论才学教养,自己比云含之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论出生身份,自己才是云家嫡亲的小姐。在云含之面前,本该是自己高她一等,偏偏云含之没有这个自觉。凭着一副不错的容貌,和疼她爱她的亲人,成天耀武扬威,明明是个草包却被人高看。她不服。
同样对云含之的无动于衷感到惊讶的还有云月华的同桌,何昭言。
何昭言之父是户部侍郎,姐姐是太子侧妃。何家想让嫡愿,因为她喜欢云之仁。她清楚,若是哥哥娶了云含之,那她肯定嫁不了云之仁,因此云含之对于她而言是敌人。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因此何昭言和云月华走得近。
何昭言和云月华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而后交换了个眼神,已有算计,二人合伙起来整云含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先生,我不服。”何昭言站起声来,大声说道。
“哦?”青城先生感叹,这些女孩子还是太年轻,总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斗来斗去。但既然在他的课堂上,他总是要公平公正的,青城先生神色平静道:“你有何不服?”
“依学生看来,先生的戒尺一响,就表示已经开始上课了,至于先生说不说上课那两字,是无关紧要的。云含之认为自己没迟到,在学生看来她其实是迟到了的。今日她迟到了而不受罚,他日是不是人人都可以迟到了?”
“何昭言你没听清先生的话吗?先生都说了不算迟到了。”云之智忍不住开口道,他们兄弟欺负云含之可以,外人欺负她就得先问问他们了。
“先生有先生的标准,学生也有学生的看法,学生不敢不听先生的,但也不能不将自己的看法表达出来。”何昭言义愤填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不公正的待遇。
听到何昭言的话,何昭丽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个蠢人又被人当枪使了。真不知道何昭言是怎么想的,既然中意云之仁,何苦还要做得罪云含之的事,论起来,云含之还是她将来的小姑子。
何昭丽有时也会感叹命运的不公,何昭言那样笨,却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自己想要任何东西要么等人施舍,要么只能百般算计,就因为何昭言是嫡出的,她是庶出的?不过她觉得,通过自己的努力,她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何昭丽不会去提醒何昭言,何昭言表现得越愚蠢,她越能得到父亲的看重。
何昭言不知道何昭丽的想法,也一向瞧不起她,认为她不过是她娘的丫环生下的女儿。她这一番行动自有她的打算。
当初听到先生罚云含之她们五百字时,她心中一喜,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何昭言中意云之仁,虽然她知道云之仁是个懒的,但她觉得他懒的很好,什么都好,还偷偷学了他的字。如今云之仁被罚,她正好可以借机替他罚字,先生罚得越重,她需要写的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