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抿抿嘴,周朝秀颇感为难,这是二十五两银,在京城繁华的骡马大街上,怎么也能买到一处临街铺面房,怎么也得是个临街两间,内里两间的格局;若拿去买婢女,可以买来三四名十岁上下的健康少女。
对一个家庭来说,二十五两白银就是一笔横财,哪怕放着不去经营,有这笔钱做调节可以避免多重压榨,从而过上温饱、体面的日子。
二十五两银,能让一个本份的农汉子在你背后悄悄举起锄头。
如何安全储存这二十五两银,的确是一桩关系深远的大事儿,张氏回头看周朝秀:“阿秀可有好主意?”
“不算多好。”
压低声音,周朝秀试探着说:“五两银给嫂子度支家用,余下二十两我就藏在屋里。头七日时,我以上坟为由,去野地里掩藏一笔假银子。知道这笔银子的只有李纯文,这个要防范,可始终要防的还是家贼。”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笔钱不储好,会要了你我的命。”
周朝秀见张氏始终安定的模样,不由更为欣赏,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妖人了,怎么能跟一惊一乍、毛毛糙糙、刁钻泼辣的乡野愚妇打交道?
巷子口外,河对面的酒楼二层雅间里,李纯文捧着一页画卷陷入沉吟,他面前圆桌上坐满了人,看衣着有两个旗官、五个校尉,还有八名力士在外面用餐。
“张桥良,再在说说那日杨嗣先的行程。”
李纯文将画卷放在手旁,画卷里是一个清瘦的光头和尚,没有胡须。
校尉张桥良坐直身子,抿抿唇角:“杨旗官那日一早先去了燃灯寺,与崇智法师会面。当时,崇智法师自外采药归来,与杨旗官交谈时颇为主动,凡是杨旗官所问,崇智法师无有不答。后,杨旗官留职下监视燃灯寺,午时,周朝秀前往燃灯寺。至天黑时,燃灯寺封闭寺门,职下才撤回张家湾,听闻杨旗官遇害。”
李纯文从腰带皮囊中取出案卷小册,又看另一个校尉:“赵怀忠,你是杨嗣先亲随校尉,好好回忆回忆。”
这校尉也是挺直腰背,平缓讲述:“职下与杨旗官离开燃灯寺后径直赶赴张家湾,一路无语也未见杨旗官与他人言语。到张家湾后,杨旗官领着职下在守备营外韩家铺子吃了馄饨,就去营中见守备戚宣。”
“离开守备营,杨旗官命职下等人穿着便装随他外出巡查街坊市情。期间,杨旗官先后借买货为由与沿街铺面、摊贩问了许多话。除了几名摊贩不知姓名、身份外,余下的都已记录在册。后,职下等人就见杨旗官来到通运桥,似乎颇为寥怅,有过桥去周旗官家中之意。未曾想,至通运桥半中时栽落河中,职下虽跳水抢救,却为时晚矣。”
李纯文看着小册中长串的店铺、摊贩信息,头也不抬:“这些摊贩并不重要,哪怕其中藏着妖人头目也不重要。实话告诉你们,司里怀疑周朝良遇害,与他查到的书册有极大关联。如果之前我们再谨慎一些,就能从周家安全拿走,成就大功。可却被杨继先拿走,他想贪功,不想竟把自己命也搭了进去。可能之前周朝良也是这个想法,他们都低估了这副书册的重要性。”
随手将小册丢到桌上,李纯文扫视属下七个旗校:“咱这些人暂时拨到张家湾做事儿,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到从杨嗣先手里遗失的青皮书册。找着了,调回司里人人升职,找不着自有我们的苦头吃。”
“从杨嗣先遇害一事上,我认为当时有贼人监视周家,见杨嗣先拿了书册,就有了之后灭口杨嗣先,谋夺书册之事。这条线不好找,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周朝良做了防备,会留下一卷他誊抄后的副册。”
“如果有副册,那些贼人岂能善罢甘休?所以他们会持续监视周家,哪怕没有副册,他们也有这类顾虑,会先后遣人监视周家。”
李纯文说着露笑:“所以我们要一分为二,大部分人随我追查当日与杨嗣先有接触的商贩。小部分人去与周家做邻居,防止妖贼杀周朝秀行灭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