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营,校场上又是日复一日的晨训。
枪阵合操对营兵来说就如吃饭喝水一样,已成为他们的生活本能。
周朝秀远远眺望,如林枪丛戳来戳去,仿佛都是扎向自己的,不论自己怎么跳跃、挪腾,都会被乱枪扎死。除非,自己能身披重甲,手持两丈长的大枪,能一跃五六丈,一枪捅出能扎穿三五名甲兵,否则被枪兵围上只有死路一条。
自己现在无甲在身,持刀一跃也就七八尺,这已是人力极限,自不可能一跃五六丈,像个蚂蚱一样在蚁群里跳跃。
个人武技再出神入化,面对大军枪阵,也得饮恨而亡。
营兵被圈在军营里养着,只要营兵不出问题,那朝廷就不会有问题,营兵才是国之根基。
脑海中思绪滚动,等枪阵合操结束,各队分散训练时,周朝秀才长呼一口浊气,暗道一声可怕。
没有必要的话,真的不想跟营兵对阵。别说训练严酷的营兵,就是卫所戍守军组成的枪阵,也能把自己扎成烂肉。
不容他多想,许世平召集各军,说道:“今日先行小比,以长跑为项目。先达者分别奖赏蛋鸡、羊肉、鱼,落后者无有奖罚。二十日一早,全员长跑,第一名依旧奖赏蛋鸡,次者羊肉,再次者鱼。排名最末者,裁汰离营。”
“再之后,二十五日小比一场裁汰一人,三十日小比一场裁汰一人。”
“五月初一时,余下二十二人分甲乙两队。其后半月一比裁汰一人,至七月初一时裁汰完毕,只余十八人,分别授总旗、小旗冠带。”
众人中体力不充者惊疑不定,二十日一早进行第一场淘汰比赛,也就是后天。体能欠缺的人,远不是这两天的训练能补充回去的。
很快,昨日长跑率先完成的六人留下,其他十九人在教头王希良的催促下开始负械长跑。
许世平对一帮新军毫无技巧的长跑没兴趣,咨询王希良:“教头,五月时负甲奔驰,是否过于急进?”
“不算急,这批新军都是好苗子,其中还有奇才在。”
王希良回头看许世平,目光平静说话认真:“要练精兵,就得砸银子。我不赞同拿出厚赏激励壮士,这些银子应该买成羊肉滋补所有新军。这些新军虽出身各卫富足人家,可终究不是舍得吃喝,懂得滋补养身的人。你们锦衣卫需要锐士,咱可以提供方便,可这训练锐士每日就得吃饱见荤腥。不然长久不了几日,一个二个再好的身子,也得尿血、练废,练死。”
“小许不妨把老王这话转告给韩千户,就说以后这些新军的训练前的早饭,离营时的午饭都该由专人负责烹煮。以两日一头羊为准,余下所吃的米麦该结算到各军头上。”
许世平为难苦笑:“教头,这有些难办。不是拿不出买羊的银子,只是这事儿不好办。算起来,如今咱小许是这拨新军的管事官,可咱拿出银子买羊犒赏、滋补受训新军,传到巡按御史耳朵里去,保准能办成一桩大案。”
军营规矩最是死板,上司拿个人财务出来犒赏部伍,这就是典型的邀买军心。
闻言,王希良努嘴沉吟,也颇为无奈:“咱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把这练兵的事情办好。如今没有旁的顾虑,就怕这吃的跟不上,强练时把人给练伤。练伤、练死一个,其他人士气大损折了锐意,这得花时日休养。若是强逼着苦练,一个个心里满是怨气,这样暴戾的兵谁敢用?”
许世平抱拳应下:“教头话说到这个地步,咱自不会让教头为难。这事儿咱不好出面,总会想点其他法子喂饱这些人。”
王希良这才满意,专注去观察每一个长跑中的新军体力状态和心态。
等这批人三圈跑完,周朝秀等六个人依次上前排成一队,临跑之前周朝秀检查自己的皮靴、绑腿,就连腰带都进行了检查。今天只背着一口训练用双手刀,怕刀晃荡也用布巾斜绑在背后;脚上穿的是堂兄周朝良遗留的上好鹿皮靴,而不是昨天的布鞋。
不仅是他,孙奎、陈可昌、刘世坚等五个人也对自己的训练武器做了准备,一个个穿的也都是皮靴,甚至刘世坚的皮靴还是强化过的,在鞋底有齿,能让他在沙壤土为主的校场跑的更快。
若不是苍头老军一旁盯着,有些人都想把墨绿色的鸳鸯战袄给脱了。战袄是及腰的上半身毡衣,没有衣摆填累赘,可战袄的材质是细毛毡,本身就有些沉重,如果里面加挂铁片,就更重了。
周朝英徘徊在校场外围,远远眺望,见周朝秀下场参跑,号令旗子挥动后竟然没冲到前面去,就撇着嘴以为周朝秀没了机会,就不再看了,回到树荫下坐着等待。
校场上,周朝秀与陈可昌一前一后又跑在后面,陈可昌大感意外:“兄弟怎么落在后面了?”
“后发制人。”
周朝秀说着露笑:“我与孙奎打了个赌。由他一马当先去挑拨刘世坚,刺激刘世坚与他竟跑消耗体力。刘世坚体力不足,余下的人就好办了。”
“你拿啥说服他的?”
“副队长,咱河西铺自成一队后,我就推举陈大哥做队长,孙奎做副队长。”
周朝秀更觉得是孙奎自信,认为跑四圈不需要节省体力,一路放开了跑也能跑个第一回来。
队伍前头,孙奎跑在最前,在刘世坚面前三五步,跑动时故意左右挪腾,妨碍刘世坚,一来二去刘世坚恼火,加速奔跑准备撞击。
孙奎连续躲避,又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