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咱是小旗,好好干三五年里能当个总旗。光是粮饷,这日子就能温饱,没了她拖累,还能攒点积蓄做棺材本。说不得,还能娶个能顾家的婆娘,再生几个孩子。”
“哥哥没本事儿,受的欺辱多了,也就心狠了些。受的是赵家的欺辱,要狠也是对赵家人狠。阿秀你是哥的亲兄弟,真没对你的狠劲,阿秀你要相信哥哥。”
“我信,可你我兄弟以后已不能住在一起了。你好,我也好。”
周朝秀起身,搓搓脸:“别的都已不重要了,得把她处理好,不然官府要不了你我兄弟的命,赵家兄弟也能闹得你我没好受。”
想到赵家兄弟的蛮横,周朝英下意识一颤,缓缓扭头看一眼赵氏,不由更怨:“赵家兄弟活着也是祸害,除掉赵家兄弟也是一桩义举。”
不接这话,周朝秀咬着自己下唇陷入沉思,缓缓说:“大哥在营里下操,按常理是能搬入营区居住的,妻儿也能跟着过日,给营里做些杂务也能拿些粮食酬劳。明日大哥就取营里住,我对外就说赵氏跟着大哥搬到营里去了。”
赵家兄弟给周朝英留有深刻印象,顾虑深重:“阿秀,如果赵家兄弟找到这里来,再到营里找不到赵氏,那该怎么办?”
“你就推说赵氏拿了发下来的米俸回娘家探亲去了,一个妇人拿三斗白米走在乡野小路上,被人抢粮也不算离奇,赵氏又性格强悍,扭打起来被贼人杀死也是有理有据的。”
三斗白米四五十斤,不换粗粮,光是吃这白米,就能让贫困的一家五口勉强吃一个多月。人饥饿了找不来吃的,在饿死之际,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附近饥民作案往往都是无头案。
“若到年关前后,赵家不来人,这个理由就得变一变。过年时赵氏不回娘家,赵家必然来人,到时候大哥可以用下营操练脱不开身,让赵氏带了米、肉之类的回娘家孝敬双亲,一样的道理,这冬日里饿死的人可比夏日多,冬日的饥民可比虎狼凶残的多。”
周朝秀说着垂头审视赵氏尸体:“今夜大哥随我去铺里当值,买些吃食,认识些人。这些人今后都是有前程的人,大哥认个脸熟不算坏事。然后,夜里我来巡视右七巷子,明日夜禁将消之际,大哥用驴子拉赵氏去咱家坟地里埋了。不需埋的深,先埋层土盖了别让人一眼看出来就行,你得赶回来下营操练,以后有空闲再堆个坟。”
他说的有理有据,周朝英只是点头,乘着日头还在,两人当即用麻袋装了尸体,将堂屋里赵氏淌下的鼻血清洗干净。
周朝英背着装尸麻袋去灶房,周朝秀则进了寝室。
张氏用一种他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有淡淡的敬畏,这种突然的敬畏让周朝秀觉得胸膛可以挺的更直一些,看不懂她的眼神,周朝秀多观察几眼,确认没有厌恶后,心里才释然。
“嫂子,夜里就你一个,我有些不放心。”
“你溺水那晚,夜里也就我一人,却有三具尸。那都过来了,眼前这已不算什么了。”
张氏说着露出淡笑:“你们兄弟心狠手辣,赵氏娘家就在侧旁都敢杀了,我娘家远在真定,你们兄弟应不会有顾虑吧?”
“没有顾虑,可为啥要杀你?”
“周朝英杀了他妻是为取信于你,你若把我杀了也能取信于他。从此你们兄弟肝胆相照,自能亲密无间。为何不杀我?”
张氏微笑看周朝秀:“周朝英也是有本事的,你留下我,他必然疑神疑鬼,我就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一堵墙。如今没了牵挂,仇人也被你们兄弟杀了,我已不在意是活着还是死了。再说阿秀你对我多有照顾,也甘愿死在你手里。”
“嫂子,还是活着好,没看她至死都在挣扎么?我哥那里我能说服,嫂子就安心睡着,明日一早就嫂子与我,一起吃包子。”
周朝秀说着起身,张氏却嗤嗤做笑,掩着口鼻:“你还在哄人,肯定是想等我睡了,再突然杀我,是不是怕我去阎王那里告你?”
周朝秀的脸依旧木然,觉得她的笑容十分美丽:“那你睡吧,如果能看到明日清晨的包子,说明我舍不得杀你。”
张氏敛笑,也是木然的神情:“我信你,你若有杀心,会轻薄于我,乘我活着占些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