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张家湾各铺的巡夜军,按编制是从上卫、京卫里佥充军户来做事,可各铺铺长却是归通州兵科管理的。
可现在,还不是北司夺走了?
巡夜军、巡路军,必须是军户出身;只有地方治安弓兵可以酌情从民户中选拔勇壮担任,原因不是军户特权被剥夺,而是很多地方就没有军户,只能本地从民户里选充;再说威名赫赫巡检司,很多巡检司都是独立百户所降格降来的,你说巡检司是个什么身份?
不能说大明朝的军户苦,其实民户更苦,民户、军户各占着三四千万人口,总有那么几百万人濒临饿死。只听说过军户营兵闹饷哗变叛乱,没听说过军户营兵快被饿死造反的;反倒是民户多在大面积饥荒时叛乱,不是民户愿意这样干,而是他们承受灾荒的能力不如军户。
至于大明朝的武官世袭,能从国初打到亡国,始终能把国内叛军按在地上打,也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打,帝国末期甚至三线开战,两线平稳推进,一线崩了带崩全局的也只有大明朝。
世袭武官对得起大明朝,对不起大明朝的是不愿‘拔一毛救天下’的豪商士绅,以及‘拔一毛救天下’的圆嘟嘟。
德意志军官团、日本军官团,就是明显的世袭武官集团,战斗力传承是很明显的。八旗制度看着跟卫所世袭武官集团差不多,可缺乏严酷的淘汰、选拔机制,是真的把精锐养成了猪。
只听说过八旗时时裁汰旗丁的,没见过补充新鲜血液的,到后期就被湘军、淮军、北洋军给大换血给换了国。
而理论上来说,任何一个军户家庭,都有机会通过奋斗成为新的世袭武官家族。不管是正军还是军余、女婿这样的舍人,都能通过卫所这个途径取得上升。
武官考核,动不动就官降sān_jí、因办事不力常年大面积停俸、降职、中高级武官充永远军的也只有大明朝了。始终有棍棒敲打,有战争磨练,这可不是提鸟笼的八旗老爷、少爷能受得住的,这帮爷才是真的爷,骑在一个国家头上吸血不做事。
或许,八旗老爷、少爷的生活,才是所有世袭武官集团的共同梦想。
不提闲话,这边陈可昌见周朝秀心意变动,心中着实高兴,劝着周朝秀动筷子时,自己就已吃了第二碗。
饭饱之后,陈可昌与周朝秀吃着鲜润茶汤,才说:“兄弟,以后要来寻我就来这客栈。稍后我与掌柜的说一声,你是我兄弟,他自会与你方便。”
周朝秀微微挑眉,自己面南而坐,这里正好能看到河西铺立着的朱雀旗,白底黑纹一只团纹朱雀,有三条尾羽漩涡一样半包着,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团漩涡。
不由诧异:“陈大哥一直住在这里?”
“嗯,当日来张家湾第一天就在这里落脚了,这地方距离本铺、河西铺都近。就是距离河东铺有些远,过两日就在萧太后桥边找个客栈,这样往来三铺之间也都方便一些。”
陈可昌无所谓说着,意兴阑珊的模样:“河西铺是兄弟的地盘,继续住在河西铺边上,兄弟不好管教铺里部属。再怎么说你人前人后也喊我一声大哥,若是那帮人合起来起哄,鼓噪着来寻我评理讨说法,你说我该咋办?最好就是搬的远一些,不给那些人借力打力的机会。”
周朝秀闻言,感觉怀里已办好的典租文契有些沉甸甸的,这事儿该怎么和他说?
现在说了明显就是刺激他,不说的话,又早晚会知道,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
周朝秀正思索为难时,陈可昌突然说:“许管事在下面,走,咱跟上去看一看,兴许有些收获,你也就近看一看人家那女子。”
闻言,周朝秀扭头去看时,果然许世平戴着大檐乌纱盔帽,绿锦红白纹曳撒,正骑着一头黑马在六七个校尉、力士簇拥下进入右五巷子。
锦衣校尉多穿青色绸锦衣裳戴乌纱帽盔,外出挂个绣春刀;力士就苦一些,戴笠盔,要么穿半身罩甲,要么是全身罩甲,腰刀、弓箭、长枪都得齐备。力士,才是锦衣卫办案拼杀时的战斗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