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在这坐了四个夜晚了。”
心里呈着的水被蓦然晃动,洒出来的升成了热雾,妄想从眼眶往外涌。
徐飒站在傅如深身边,无意识的噘着嘴,写下:“那您真是好雅兴。”
傅如深沉默半晌。
“天太暗了,我看不清你写了什么。”
徐飒当即要抽回手,可在做出动作的同时,她的手被握了住。
“只剩三天了,不多坐一会儿么。”
徐飒垂眸,难得用冰冷疏远的目光看着一个人。
她想抽回手,却被握的死紧。
“你在生气?”
恰好有风吹过,拂起了纱幔。徐飒看见月光洒在傅如深的脸上,漆黑的眸子里涌动着什么情绪,仿佛要拉着她沉沦进去。
“吧,啊吧嗯,啊吧啊吧……”
她索性开始开始胡乱发音。
可是这一次,傅庄主的反应却和往常不同。
“徐飒。”
她不再作声,他就继续开口。
“你这个盟友,真的很不合格。”
五指被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带着胸腔一起变热。徐飒无法再继续看的移开了视线,却阻挡不了傅如深低沉的声音:
“我已经告诉过你,你就是这龙行山庄里唯一的庄主夫人……看我也算待你不薄,为何你便不能,将装相装得尽职尽责一些?”
“我不来见你,你便不会主动去主楼请安问好了么?”
“我说我不喜欢糕点甜食,你便不会哄着我吃上两块么?”
“你看,你这般不尽职,我都没有生气,你这气生的又是为了什么?”
是啊,为什么?
好像被他绕进去了,可答案也呼之欲出。徐飒短促的笑了一下,有点狼狈,而后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想对他说:“我这个人不大喜欢主动,尤其你会觉得烦,那么没事的时候,我是不可能去烦你的。”
可她没法这么说。
她与傅如深是个什么关系?仅靠着一丝薄弱的关联相处在一起,甚至那一点关联也即将断开……在这个关头,有些话说出来未免显得太矫情,还会让他觉得……她会不舍。
她不能不舍。
“我没有生气。”徐飒内心苍白无力,面上却一本正经的解释,“我只是在等。”
习武者,夜视能力总比常人好些。她不信自己写的这么慢,傅庄主还会看不清。
傅庄主果然看清了:“你在等我?”
“我在等着走。”
“……”
说出来还挺伤感情的。徐飒不好意思的笑笑,反问他:“大庄主在这坐了四个晚上,又在等什么?”
傅如深面无表情的道:“等一头猪。”
徐飒:“……”
莫名的就有些不安,徐飒左右看了看,写:“要不,我就先回去了?您继续等,我不打扰。”
傅如深和没看见似的,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写信给西椿侯府?”
“呃……”徐飒仔细想了想,“明天吧,提前写好,风干墨迹,再提前一天送出去,这样信件定会在规定的时间之后送到侯府。”
傅庄主思索了下,道:“也好。”
那没问题了?徐飒点点头,又有要走的意思,却听傅庄主继续道:“不过说实话,你这人并不大靠谱,我对你的信任有限。”
徐飒眨眼:“所以呢?”
“所以,”傅大庄主喝了口茶,淡淡的道,“你写信的时候,我得在一旁督看,以确定你没有再出什么鬼主意。”
“并且你写完的信,要交给我保管,后日再由你我一齐将信鸽送出去。”
“哎?”徐飒觉得不妥,“把信交给你,我也不放心啊。”
“这个简单。”傅庄主道,“明日你我一齐上街,你去买个带锁的盒子,将写好的信锁进去,钥匙你拿,盒子放在我这。这样一来,你也不会怕我给信做手脚。”
这话感觉挑不出什么毛病,徐飒抓了抓脸,点头答了:“那就听您的。”
傅庄主也颔首:“你且回去早些休息吧。”
“哦!”徐飒转身就走。
走过两扇月门,总觉得心里像有一只小猫在磨爪子,痒痒的唤她往身后看。可是……不能看,徐飒在心里警告自己,要有点儿骨气啊,不能向后看,不能舍不得!
于是毅然决然的翻窗回了屋子。
恒远在树荫里目瞪口呆:“主子,这……不回头,翻窗,都被您说中了?”
站在他旁边,傅如深意味深长的道:“若非她这般心思好猜,我又何苦做这些?”
看着主子胸有成竹的模样,恒远拱手:“属下佩服。”
勾唇笑了笑,傅如深转身道:“收拾好茶具,回去了。”
恒远倒是看不见,他在心里松了口气,想着,好在让他猜对了。
虽然久了点,竟让他干坐了四天。
可还是挺开心的。
这一夜,傅庄主终于睡了个好觉,徐飒却没怎么睡得着。
隔天一大早,徐飒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跟风铃大眼对小眼看了半天,还是把它塞回了箱子。
而后等到心玉起来,收拾打扮吃早膳……出门时为了防止小狼狗和大雄狮再掐起来,徐飒叮嘱过顾元坤让他好好留在听风阁,才带着心玉一起前往主楼。
最后的时间了,何必给人添堵呢?傅庄主都给她主动点的提示了,她就没再扭捏。
结果到了主楼下,门房看见她,说了句:“大庄主还没起床。”
“?”
徐飒看眼天色,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