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教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伤害了你们两个人,你们两个人还愿意认我这个父亲么?”
“安小妖都愿意,我有什么不愿意的。”权煜皇如此回答。
冯教授夹着香烟的手指,不停的在颤抖。可颤抖的频率,却渐渐的小了下去。
他狠狠的吸着香烟,呆若木鸡的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
权煜皇没有说话,就半蹲在藤椅的旁边。陆越川给权煜皇搬了一把椅子,权煜皇坐下,也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
两个人男人,都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沉默的抽烟。
安宁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心里堵堵的,特别难受。
陆越川叹了口气儿,也搬了一张椅子,放在藤椅的右手边,他扶着安宁的肩膀,推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冯教授坐在藤椅上,左边是权煜皇,右边是安宁。
不知情的人看到了真的会以为这是女儿跟女婿,陪着父亲在欣赏窗外的雨景吧。
多么其乐融融的画面?
看起来有多么的温馨,实际上就有多么的残忍。
安宁忍不住伸手,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了冯教授搭在藤椅扶手的手背上。
那双在三尺讲台上拿着粉笔授课的手,已经充满了皱纹和老年斑。
这双手,到没有多少的粗糙。甚至比很多老人家的手,还要细嫩不少。
拿笔杆子的手,自然是要比做苦力的手,要细嫩许多。
见冯教授没有躲避甩开自己的手,安宁便握紧了冯教授的手。
她的指腹轻轻的在冯教授大大拇指、食指与中指的老茧上摩擦。
到底得在黑板上写多少板书,才会在大拇指上也留下这样厚厚的老茧呢?
她师父站在三尺讲台上,站了一辈子,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他还是坚持站在讲台上给学生授业讲课。她师父说,只要他还能站一天,他就要在讲台上给学生们讲一天的课。
这样的师父,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参与到陷害权家的阴谋当中。
安宁清楚的记得,当初大学毕业的时候,冯教授是学生们最喜欢的代课老师。毕业典礼那天,很多喜欢冯教授的学生,都给冯教授写了信。她没有写,因为她把想说的话,在平常的每一天中都说了。
可她对一封信中的一句话,记忆特别犹新。
那封信,是蒋欣然写给冯教授的。
她说,冯教授拿着粉笔的手,就像是将.军拿着号令之旗挥斥方遒排军布阵的手。那粉笔,就是将.军手中命令三军的号令之旗。三尺讲台,就是冯教授号令三军的点兵台。
蒋欣然之所以会写下这句话,是因为他们最后一次考试的时候,冯教授是监考老师。在考试开始的铃声响起之前,冯教授说了一句话,让他们这些学生都很记忆犹新。
冯教授说,希望你们在答案卷子合起笔帽的一刹那,有侠义剑客收剑入鞘的骄傲。
所以,蒋欣然才会写下这样的信给冯教授。
如果冯教授是站在点将台上号令三军的将.军,那么他们这些坐在讲台之下听课的学生,便是冯教授的将士。
多么精准又直戳人心的比喻?
蒋欣然写给冯教授的这封信,后来还被中政收录起来,学校把学生写给老师,和老师写给学生的信,很精彩的都收录起来,最后还出版成了书集。
冯教授的话,与蒋欣然的话,都收录在列。
这双拿着粉笔给学生授业讲课的手,也沾染过无辜的鲜血吗?
心尖儿,又是狠狠的抽搐的一疼。
安宁眼眶红了,一滴泪,就落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冯教授的手背上。
那滴泪,灼热的几乎要灼伤冯教授的手背。
他的手臂连同他整个人都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像是被烫了一样,冯教授猛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阿宁啊——”
冯教授开口了,却是深深的疲惫和苍老。
安宁哽咽了几下,她轻轻的说:“师父,您说。”
“你就不能先回避一下吗?师父干过什么事情,师父不会隐瞒,我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给权女婿。你就不能听权女婿告诉你么?你就不能……不能放你师父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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