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迭帷帐动花楼,
靡乐梦筝释千愁,
欲眠终岁不觉晓,
漫漫长夜宿月钩。
靡靡之音,朦朦之乐,胧胧之美,醉醉之人……这本是青楼欢场,最为引人身陷之景貌,但此时此刻,这番景貌已不在。
暖香阁一楼大厅,香烟袅袅,帷帐飘飘,红幔霓霓,离步烟硝,四周景色依旧,但人,但氛围……早已变味。
又过一刻了,等待于厅中的刁绝,他凶瞳躁动,他眼犯怒光,他煞气盈身,他暴戾满面……即便有桓放之重任在肩,刁绝的耐心也即将耗尽了。
实在太慢了。
刁绝凶厉的双瞳上扬,望向二楼,此刻的他正极力克制自己,克制自己那股冲上楼去,将那两个婊子拽下来的冲动。
与刁绝同来的五人感受到他的怒火,四周那些尚未散去的宾客,以及暖香阁二阁主柳叶娘同样感受到了。
前者是因为好奇事态发展,且本身实力尚可,无需太过顾及桓放一名仆从而留下,后者却是因为需要稳场,不得不留。
还好,二楼的那扇门开了,两位静心沐浴打扮后的美人娉婷步出,夹带一室香风,款款下阶。
“刁执事,奴家同妹妹劳你久侯了。”尚未完全落阶,立足楼梯半山腰处,倚红居高临下的淡淡一句。
虽言“劳你久侯”,但语味趾高气扬,浑不将刁绝放在眼里。
刁绝强忍着怒火,一双眼凶光内敛,瞪向倚红:“看来两位姑娘终于梳妆完了,既然如此,就随我们去吧,我家公子已等候多时。”
语毕再无二话,目视两女聘婷下楼后,自己在前,其余五人形成包夹,将两女围在中心。
倚红偎翠似乎终于老实了,安安静静地被六人护卫着,款款前行。
柳叶娘注视着两女,虽然拖延了几刻,但这一幕终究还是到来了。
蓦然,心下一酸,一股冲动涌上,就要上前将两女抢回来。
然而,四周香风飘飘,八方帷帐渺渺,氤氲靡靡间,再再提醒她那暖香阁二阁主的身份,提醒她那不容自我任性的立场。
二楼其他房间,以及四周阴暗角落中不少眼眸悄悄探出,注视着倚红偎翠一行。
不久前刁绝闹出的动静,早已悄悄在暖香阁中传开,过半人知晓桓放之仆从正在阁中,在等倚红偎翠二女。
这些人皆知桓放的品性,因此他们对两女的结局产生了浓厚兴趣。
一步一前行,一步一离别,呼吸间,两女已至入口处,即将踏出,即将离去,即将……
凋落。
呼呼呼~~~呼呼呼~~~
身近出口,微风自外吹入。
叮~叮~叮~
一阵清零忽而响起,那是一对悬于倚红两耳的黄金耳坠。
此声一响,倚红足下忽然一顿,那双素手抬起抚摸耳坠,随即笑靥骤变。
“呀,不行,申时将过,待我们去到桓公子府上,天色必暗,那般天色实不宜佩戴金饰……嗯,有了,奴家正好有一副翠玉饰品,夜间缀上莹莹泛光,最是适合,刁执事,劳你再稍待片刻,待奴家换过饰物再来。”
言毕,就要再度折回。
刁绝一众神色大寒,方才一番沐浴又耽误了一刻,此刻若再放她回去,不知还要磨蹭多久。
“不必了,依我看倚红姑娘此刻已美若天仙,无需再换。”刁绝一口回绝,同时身形骤动,阻挡倚红折返之路。
倚红大刺刺地斜睨刁绝:“依你看?哼,现在是桓公子看,有你看的份儿么!?”
一声怒斥,倚红不理会刁绝拦路之举,旋身欲折。
刁绝被她一声抢白,而且借的又是自家公子,也不好发作,面色更寒:“站住,即便要换,差遣一个丫鬟去拿来换上便是,不用劳烦倚红姑娘亲自跑一趟!”
“本姑娘放置的位置,岂是区区丫鬟能知的,只有我亲自去才能寻到!”一声轻斥回应,言未已,甫沐浴之香躯旋足扭身,丝毫不将刁绝放在眼里的强行闯关。
他们这番碰撞呼吸间激越躁动,大厅众人,乃至二楼各处宾客借尽探头望来。
倚红浑然不理刁绝的警告,强行闯关之举,顿时引爆刁绝最后一层底线。
霎时间,刁绝怒容涌现,煞气满瞳。
“臭婊子,你以为自己是谁!”
翻手一扬,一记凌厉巴掌蓦然轰在倚红面上。
啪啪啪——!
巴掌声脆。
碰碰碰——!
倒地声沉。
霎时间,倚红凄容红肿,那尽心打扮的容颜被这一巴掌抽的变形。
“姐姐!!”偎翠面露惊恐,顿时伏身护倚红身上。
这一刻的倚红……忽然笑了。
因为,终于到了。
……
“仅仅动怒不够,在我的计划中,此人必须怒到一定程度,而这个程度……最好是逼他对你们出手。”燕云楼雅间中,烈非错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对我们出手?”倚红面露恐惧。
“对,只有令得此人对你们动手,你们方可装作受创甚重,而到了那个时候……”
烈非错眼神一凛,嘴角狂狷笑意再度浮现。
“那张今日甫得的炁王,放能奏响。”
……
一击抽倒倚红,刁绝终于将长久等候,以及被倚红不屑眼神羞辱的怨气发泄出来。
这一刻的他居高临下,他眼中倚红偎翠终于恢复那低贱婊子的身份,他心中得意,这份得意令他错过了倚红嘴角的莫名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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