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柔随后上了屋后的山,那里视线不错,山路盘杂,遇到危险,逃生的几率很大。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杨双,远离房屋只是她的职业习惯,多年的谍报生涯让她养成了一旦伙伴出事,必须先保存自己的本能反应。赵弄不清楚她的身份,但还算听她的话。赵家只逃出来了他们两个,王安柔又是他的东家奶奶,出门在外,作为一个男人,理应照顾相对弱小的女人。
虽然这女人显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弱小。
她只是不太爱说话,不太爱笑。赵弄觉得伺候这样的姑奶奶,平日里在赵家庄园还好,王安柔的出入有别人照应,现在两人呆在一起,多少有点心里负担。
初春的山上,万木复苏。赵弄用刺刀随便砍了一些枝条搭在树杆间,不大一会儿窝棚就已经搭好了。
“奶奶……”赵弄看见王安柔在一旁摆弄着那支步枪,有点担心,“有子弹呢,奶奶!”
王安柔没理他,端着枪问:“用过吗?”
赵弄摇头道:“没,子弹金贵,不敢乱打。”
“会用吗?”王安柔又问。
赵弄点头,得意洋洋地说:“当然!枪嘛,谁还没打过呢,和猎枪差不多,扣一下就能响。”
王安柔没有说话,然后当着赵弄的面,三下五除二将那支三八式步枪卸成了五个零件。
“装起来!”
“啊?”赵弄伸着两只手,张着嘴,有些无奈地眨了眨眼睛。
王安柔“哼”一声,“看好,我只教你一遍。”
她一边把枪装回去,一边说:“枪支的每一个零件要需要保养,否则用久了,就成了废铁。”
赵弄吸了吸鼻子,看着这女人好像怕脏了自己的双手,装起枪来有些束手束脚的样子,但这丝毫不影响组装的速度,不一会儿,一支完整的步枪原封不动地摆在了赵弄的面前。
“你试试。”王安柔在树叶上擦了擦自己的手,赵弄把头摆的跟拨浪鼓似的,刚才那动作跟走马灯似的,谁看得懂。王安柔也不勉强他,指着前面一片黑乎乎的山林伸出,“二十米外的那棵树上有个鸟窝,你看到了吗?”
赵弄两眼一睁,别说鸟窝,鸟毛都没看到一根,王安柔道:“没关系,明天早上你就能看到了,你明天什么也不用干,上午拆枪装枪,下午瞄着鸟窝就行了。”
“哦!”赵弄莫名其妙,但不敢反驳,你说啥就是啥吧。
只是心里寻思着,杨双这兔崽子到哪里去了,如果他在的话,他看一遍就肯定能把枪拆了再装上,他记性好。
“阿嚏——”
杨双在睡梦中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把自己从床上震了起来。他脑袋还有点不清楚,打量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哪儿。
窗外的阳光穿不透纸张,只在窗上印下了天亮了的印记。屋里有些昏暗,但视线比晚上好了很多。
这座楼的二层卧室里,摆设极为简单,两边的窗子都摆了书桌,靠墙一张床,床对面是个柜子,柜子边是扇门。
然后就没了。
偌大的房间,看上去空荡荡的。
他起床去查看了昨晚被他破坏的窗户,还好,篓子没有捅很大,这里依然很安全,不容易被人发现。他走到临街窗户的对面,眼光不经意间从窗户隔栅的缝隙里瞧见了灰色的牛皮窗户纸上有很多个小孔。他弯下腰,凑上去,发现那些小孔看上去很规整,只有绿豆大小,密密麻麻地得有十几二十个,像是有人在上面故意戳出来的一样。杨双闹不明白,谁会在自家的窗户纸上捅那么多洞?那不吃饱了撑的么。
东家是不可能的,除非他另有目的。
可这些孔根本就看不见外面呀。
他知道只要透过这扇窗,应该就能看见宪兵司令部,他把眼睛贴在了窗户上,可是隔着窗户隔栅,依然是什么也看不见。
杨双搬着落了一层灰的椅子坐在了那窗户前,他把他自己想成了东家。如果他是赵正明,那这些洞能用来干什么?
他伸手摸了一把窗户隔栅上面的灰尘,厚度和房间里的都差不多,大概有一个多月没有人擦拭了。可杨双仍然发现了不对劲,那便是这窗户和窗户架之间的缝隙里,灰尘积攒地相当厚,比临街的那扇窗户要多得多。
杨双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这就意味着,面前的这扇窗户,一直都没有打开过。
可能东家买下它来之后,它就一直关着。
打开窗户,能看见宪兵司令部,换句话说,站在宪兵司令部里,也能看见这扇打开的窗户。想要观察宪兵司令部,首先不能让日本人观察到自己。
这前后一联系,杨双就恍然大悟了。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幅画面。
东家就是这么坐在这里,从这些小孔往外看,他能看见日本人,可日本人看不见他。
杨双再一次把头凑了过去,他想知道他的东家到底怎么通过那些小孔往外看的。但是显然这不能成功,他的眼镜贴不到纸上,他能看见的,只是一张牛皮纸。
他放弃了,然后起身,蹑手蹑脚地开始翻箱倒柜。
两张书桌上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书,杨双看都没看一眼,抽屉里也都是一些墨水啊、笔啊、砚台啊之类的小玩意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直到他打开了衣柜,在一堆挂着的衣服后面,找到了一只单筒望远镜的时候,他的疑问终于彻底地解决了。
这玩意,他没用过,但是他看到过别人用。他以前跟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