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双这回并没有表现得很冷,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心里却寻思着赵先觉演戏是演得真好。
“公干吗?”
赵先觉笑了笑,“一点小活。”
两人说话间楼上下来个松岛浩,看见了两人在说话,松岛浩就立在一旁,听他们说。赵先觉背对着松岛浩对杨双使了个眼神,然后便没再多说,转身和松岛浩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地出了门,上了一台车,疾驰而去。
杨双看着那车屁股冒烟跑得无影无踪,回头问:“松岛君,赵先生这是去干什么?火急火燎地?”
松岛浩背着手,说:“帝国走狗尔,干什么都是一副抢骨头的姿势。”
杨双呵呵笑了笑,松岛浩呶了呶嘴:“难得看香川君来警备司令部,找我的?”
“嗯!”杨双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说:“这段时间来多谢你的照顾,特意过来,邀请你周五去我家,大家一起吃个饭。”
“哦?”松岛浩问:“就我们?要不叫上章小姐?”
杨双心里犯嘀咕,怎么这个事和川口章九璇也有关系?
松岛浩见杨双迟疑,说道:“诶,我也就是随口说一说。毕竟章小姐对你也不错,前几天本来不是要去叨扰你的嘛,就因为陆军医院里死了两个人,我们都忙。如果只是聊聊天,我乐意奉陪的。章小姐那大概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杨双摇摇头,“川口小姐那里,我自己去请。那就这么说定了,周五晚上,恭候大驾!”
松岛浩站在门口摆摆手,“你太客气了,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来都来了,不上去坐坐?”
杨双抬头看了看警备司令部的大楼,高墙铁丝网,哨塔重机枪。这算是江城防卫最严格的地方,而且这附近还驻扎着一个齐装满员的宪兵中队,两百多人的规模。这种地方杨双不太喜欢,感觉很压抑。他停在了门边上,“算了,我还要去特高课。”
他看了看表,松岛浩凑了过来,“叫上赵先觉吧。”
杨双抬头,啥意思?吃饭叫上赵先觉?你怕不是没睡醒吧。
松岛浩拍了拍杨双的肩膀,哈哈笑道:“开个玩笑,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杨双叹了一口气,出门踩了个单车,走了。
就这么几句简单的对话,完全没有头绪。
杨双想摸松岛浩的底,可是今天见到的松岛浩和以往不同。也许是所在场所的原因,松岛浩在宪兵队里的模样和他站在燕子居的时候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日本军官油然而生的优越感和荣耀感,扑面而来。就那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方,赵先觉的出现,显得像是个不伦不类的异端。就连杨双自己,站在“大日本帝国”的国旗下,遥望着高高而立的持枪哨兵的时候,都不免有一些心虚。
这和当初进湘城宪兵司令部的感觉完全不同,他那时候跟着同福茶铺掌柜的去送茶叶,也难免有些紧张,但不至于心虚。
直到后来他才搞明白,这不完全是心虚。
而是敬畏。
并不是敬畏日军强大的武力,而是敬畏他的使命和责任。靠着千军万马都打不下来的堡垒,依靠一个人两个人从内部渗透的力量,使之瓦解,让之崩溃,不仅仅需要大无畏的精神,更需要的是敬畏,不能无所顾忌。
正是面对敌人的这种敬畏,让杨双差点迸出口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去。
他想直接了当地问松岛浩,山本樱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这样太冒失,他想试探松岛浩的口风,可是松岛浩给他的感觉又并不像是能给他什么信息的样子。
所以杨双决定等等再说。
山本樱的办公地点,就在特高课内,一墙之隔的距离。杨双和王安柔呆的时间比较长,王安柔在平日里也会和杨双介绍一些特务机关的内部情况。
比如军统站的内勤,分情报科、行动科、通讯科、审讯科、政治科甚至后勤科。林林总总七八个科室,人员繁杂。他们所要处理的,是外勤人员传送回来的情报消息,再根据这些信息制定、批准行动的具体内容,是散落在辖区各地特务人员的头脑和指挥中枢。
按理说,特高课和梅机关应该也是这样的存在。
可进了梅机关,杨双却发现这里几乎是渺无人烟。偌大的一座房子,分一二三层,进了圈着房子的围墙内,就双耳不闻,没有一点动静,活像一座死城。
一楼有两个便衣,杨双不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他们看见穿着军装的杨双,很冷漠的样子。
“打扰了,我找机关长!”
那两个人审视了他一番,屁股都没挪动过,“上楼梯,三楼左边尽头。”
“多谢!”杨双回头看见他们在擦拭着自己的手枪,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也难怪,如果是军统的看见了普通的国军军官,别说是少校,就算是上校,也是爱理不理的模样。杨双也没计较,抬着穿了马靴马裤的脚,噔噔噔地上楼而去。
章九璇确实在三楼,而且好像知道杨双要来一样,杨双还没敲门,她就在房间里喊“请进!”
杨双弯着的两根手指抬在半空中,闻言笑了笑,进了门。
“章小姐听力超绝。”
章九璇端坐在茶几后面正在沏茶,“用不着,我刚才看见你了。十分钟前,松岛君打了电话给我,说你要来,我就在这里备好茶等了你一会。你来得刚好,水温正好沏茶。”
杨双脱了鞋子,换上了木屐,跟着章九璇跪坐在了里间的小木桌边。外面的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