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地顺利。
杨双早就想好了,如果不能从东门许家菜地觅得一条蹊径,他就打算铤而走险,直接对周采娥下手。那样更加直接了当,但容易打草惊蛇,不到万不得已,杨双不想冒险。
好在这条捷径铺的还算通达,许家老头儿一眼就看上了杨双脸上那股子童叟无欺的憨厚和傻笑。根本不知道面前这年轻人肚子里装着的是什么坏水。
杨双天生就有那么一种让人觉得亲和的笑容,人长得好看,更容易给人留下好的印象。他在明面上表现出的那种人畜无害的假象,便是他通达无阻的护身神符。
一老一少赶着车进了主城区,老头儿手里还拿着个酒葫芦,只是喝起来有所节制。今天是给赵先觉府上送菜,可不能喝多。杨双则闷着头坐在车辕边,东扯西拉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只是没有直接问赵先觉家里的情况,只说些香城的风土人情,老头儿兴头很足,对杨双没什么戒心,逢问必答。
等到了王爷巷,熟悉的街面回到了杨双的视线里,他本来还在想怎么避开老乞丐藏身的街角,可车到那远远一瞅,却没见那佝偻的身影。杨双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容不得多想,车已经停在了赵先觉家的门口。
“嘭、嘭、嘭……”
老头儿拍了拍蒙着铁皮的大门,没多大会功夫,那门上开了一扇窗,一双男人的眼睛鹰一样扫过了站的毕恭毕敬的一老一少,然后大门“吱呀”一声,“咔咔咔”地从里面打开了。
“徐老头,今天怎么多了个人?”门里站着两个保镖,杨双瞧了一眼,不是昨天那两个。看来赵先觉家里,怕是养了一大帮子护院。
老头儿勾着腰笑了笑,说道:“年岁大了,重活儿干不了,总得请个帮工的。”
两个保镖打量着杨双,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杨双就老老实实地低着目光,俯着腰。心里寻思着想看就给你们看个够,我就不信我脸上写着我是来搞破坏的。
“摊开!”其中一个保镖指着车上的菜篓子,杨双一抬眼皮,看了看他,然后回头看了看车,装傻:“啥?”
“叫总爷!”老头儿搁一旁冷不丁地轻轻地踢了他一脚:“这是规矩,进门的东西,都得摊开检查清楚了才能往里送。”
“哦!”杨双连忙点头哈腰,手里麻利地把那些个大白菜、蒜苗子的一颗颗、一把把地摊在车上,让人检查。老头儿则在一旁和另一个保镖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
“这娃儿哪里人,叫啥啊?”
“叫个易大双,城外易家村的,去年家里遭了灾,活不下去了,在外面漂了半年,昨天才到我这来混口饭吃的。”
“易家村?”那保镖的嘴唇明显颤抖了一下,叼在嘴边的烟差点掉在了地上。
易家嘛,去年日本人到那去搜抗日分子,杀了一家七八口人,管杀不管埋,尸体没人收拾,也没人敢收拾,治保会和维持会的都在那盯着,谁敢收尸,谁就算抗日分子,大夏天的尸体烂得快,结果就引发了一场瘟疫,几乎全村老少都快死绝了,没死的也没留下,都跑了。
惨绝人寰。
那保镖叹了口气,啐了一口,小声地骂了句:“这狗日的世道。”
“可不是!”老头儿应到:“可怜着呢!这狗日的世道。”
谁知那保镖双眼一瞪,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这话我能说,你就不能说。许老头,管好你的嘴,让日本人听见了,死啦死啦地!”
许老头一头的冷汗,连忙点头称是。
这边检查也结束了,两大框菜,一大半儿是许家自己种的,还有一部分是他帮周采娥从别人家里采买的,每一件都检查仔细了,这会儿当然没有问题。
两个保镖一挥手,“进吧!”
杨双跟着许老头鞠了一躬,牵着马拖着车往里走。杨双心里想现在是该切入正题了,于是便小声问道:“伯伯,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带枪的人?”
许老头儿一眨眼睛,道:“贵人,香城只手遮天的人,日本人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我跟你说,大双。这家门户森严,轻易出入不得,进了大门,还有二门,前后六进,我们只能到三进,你别到处乱跑,被人抓着了,赏你一颗枪子儿,小老头子可救不了你。”
杨双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吭声。他是在想蒙鬼呢吧,就这屁大点儿的地方,他都已经绕过七八圈了,你跟我说有前后六进门?
许老头儿仿佛看穿了杨双的心思,问道:“不信啊?”
杨双抬起了头,实话实说道:“左边是墙,右边是墙,前后还有花园,路边都是树,明明看上去没这么大才对啊。”
许老头竖着食指“嘘”了一声,“别乱打听。我就知道这院子是被高人摆布过的,大小暂且不说,六进门是一定有的。只是旁人摸不着门道……”
杨双抬头,视线却穿不过路边的葱绿的榕树,总觉得层层叠叠,阴风阵阵。
怕不是许老头儿嘴里的那位高人故弄玄虚,用树木遮挡视线,玩了一手障眼法。人在密闭的空间里走来走去,总是觉得路很长,地方很大,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被条条框框卡在里面绕圈圈。
赵先觉家里其实也就是这样,小路没有,大路不宽,而且弯弯曲曲,七绕八拐。杨双在这院子外,还能从高墙的墙头看见里面的屋檐,可是走在这院子里,抬头是树,低头是草,看不见太阳,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