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虽然尚未落雪,但夜里已经开始结冰,太液池的水面也不再任谁行船,好为年前最后一场热闹最准备。
这几日的热闹,被称为“冰会”。
因为太液池紧邻皇宫,有水道相连,所有到了最热闹的那几日,连宫中的贵人也会观赏。少年皇子们下场滑冰玩闹的,也几乎是年年都有,更别提那些少年公子们了。
热闹谁不想瞧。
任少元当即笑道:“行,到时候我带你过去玩两日,一定给你占个好位置。”
他没有多想,只当任少容是想去瞧热闹。
但没想到任少容却是摇了头,道:“年年都看,又有什么意思。哥,我想要自己换上冰鞋下场玩。自己溜起来才快活呢。”
“不行!”任少元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了。
从没听说有谁家小姐们穿了冰鞋当众下场的。
体会脸面这些都不说,只说万一,娇小姐们一个不好摔了,更甚至于有冰面突然裂了这种危险,加上各种的突发状况,她们身娇体贵的,哪里能成?
冰会上滑跳的女子,就同中秋节花车上的女子一样,都是那种地方出身的。也只有那种地方出身的,才会为了银子为了人气抛头露面。正经人家的女儿,就是小门小户的,也都只能是看客,万没有登台表演的。
若任少容到时候在场上被认出来,那她名声还要不要,成了什么人了?
“就知道……”任少容小脸塌下来,口中嘟囔着,格外沮丧。
“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任少元心中不忍,但却坚持劝道:“冰鞋上安的是刀片,为了能在冰上滑行,做的比利刃都还要锋利。”
“你看那些舞姬在冰上跳舞漂亮,却不知道她们背后付出了多少!就是去年,有几个舞姬一起训练的时候不甚跌倒,结果冰鞋却滑过了另外一个人的脖子!”
血冒出几丈远。洒了满场。那舞姬一时半会儿还没死掉,在地上爬了好几步远……
任少元不敢直接说得血腥,却也道:“那个受伤的舞姬当场就死掉了……”他对任少容严肃地道:“哥哥绝不是吓唬你。这都是真的。滑冰就不是娇女儿家玩的,我若是感答应了你,我不仅不是个好哥哥,而且若是母亲知道了。绝对轻饶不了你我。”
任少容想象着任少元口中舞姬受伤的场面,小脸有了白。但却不服气地道:“哪有那么倒霉的。”不过她也是怕了,不待任少元多说,就道:“那哥哥你陪我滑雪去。”
比起滑冰,滑雪显然要安全多了。虽然其实依旧有很大的危险。
任少元才拒绝过任少容的一个要求。此时见任少容妥协了,自己便不好再说“不”,就道:“行。待下雪了。哥哥就陪你去滑雪,打雪仗。疯玩一回。”
任少容便就高兴起来,笑的就像是偷腥得逞的猫儿,眯着眼睛道:“不许反悔的。”哪里还有半点沮丧。
“你呀。”任少元此时哪里还不知道任少容是动了点儿小心机:滑冰十分危险,而滑雪的危险也有三分,且更要出城去郊外山披上去,雪天难行,她若是直接提了,他只怕也不肯答应的。
“会动小心眼儿了呀……”任少元倒也没有不高兴,反而有些小欣慰。
“哼。我又不傻。”任少容得意地扬起下巴。
花袭人教的法子果然管用。真厉害。任少容心中想。
任少容便开始盼着下雪。
老天也不负所望,到了冬月初十的时候,就开始飘起了小雪花。小雪飘过了一日,次日就变成了大雪,一夜间就将地面埋了半尺深。才下的雪并不好滑雪,要多冻几日,再多反复盖上几层才更好,更结实。
不过,大冬天的,既然老天已经开了个口子,那接下来还会少了雪吗?任少容盘算着在新年之前一定能痛快地玩一场,心情很好,就很有耐心,一点儿也不着急。
而且另外有一件让她高兴的事。
《西游记》上架,卖的格外的好。
据管事说,头版三百册,没两天功夫就卖完了。书局没有想到,连忙抓紧连夜印刷。而印刷的这些天里,不断地有人来问,更有外地的书商们看见了商机,下了不少的订单。
“袭姐姐,我就说它一定能卖的好!”
任少容也不管天冷道路难行,兴冲冲地拉着花袭人出门,要去书局亲眼瞧一瞧。
“之前头版的那些,定价二十文的,没买到的都肯出价二两银子购买呢!这可惜会买书的都不是缺衣少食的,没人肯卖!”任少容兴奋地道:“书局掌柜的故意押后几日才卖第二版,是准备印到一千本一起卖,日子就定在今天!”
“所以今天肯定热闹!”
她裹了一件胭脂红色遍地锦绣的披风,双手拢在银白色的狐皮暖袖中,手中握了一个精致的银质百花镂空的暖球,脚蹬小鹿皮的靴子,一点儿不会觉得冷。
花袭人也是差不多的打扮,只是披风是杏色的。
两人挤在马车中,很快前面不远,听到外面果然十分热闹,两个人便让车夫将车停在路边,准备走过去。
离翰墨书局很近,同在富贵大街上。虽同是以卖书为主的,但光听名字,就知道翰墨书经营不同:一是大雅之堂的四书五经诗文注解,连笔墨纸砚都是正正经经的上等货;另一家则主要是卖各种闲文话本野史轶事,各种画笔颜料等等。
翰墨书局仿佛是郭家的产业。
居然会是武阳侯府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