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高洋家,五层楼小区的一楼,纪蜜跟唐誉上了楼梯,刚要敲门,身后响起一个孩子的声音。
“我们找谁?”一个看上三四年级的男孩子,背着,手里还拎着几袋菜。
“我爸爸妈妈不在家。”小男孩又紧接着说。
纪蜜看着孩子脸上没有这个年纪小孩该有的活泼,反而有一大堆心事的模样,跟唐誉贴耳小声问。
“谢艳秋的死讯没有通知家人?”
“通知了,高洋还来警局认尸了,但是这孩子知不知道家里人出事,我就不知道了,有可能高洋还没有告诉儿子。”
纪蜜惆怅,高洋应该是已经告诉孩子了,否则为什么眼前的小男孩会是这幅表情。
知道了母亲的死讯,才会如此悲伤哀戚吧,但又不愿意承认。
纪蜜放柔声音问小男孩,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小男孩却是打开了家门,出乎意外地请他们进屋坐。
这孩子也不问问他们是谁,也太没戒心了。
纪蜜和唐誉不置可否,但仍跟着进了屋。
母亲已经不在,这么多天过去,高洋家一团乱,当然本身估计也不太整洁干净。
“警察姐姐,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水。”小男孩叫高晓桀,小后,就懂事地给纪蜜他们拿杯子倒水。
知道他们是警察,唐誉惊奇地看着纪蜜,眼里在说,这孩子神了。
纪蜜白了他一眼,瞪着他的胸牌,穿着警服带着警帽的一寸照,是个人看了都会知道他们是警察。
是他们佩戴上了证件,高晓桀才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可高晓桀一点都不见慌张,小小年纪已经懂警察是什么人了吗?
“我给爸爸打了电话,他很快回来,哥哥姐姐你们再等等。”
高晓桀把纪蜜他们当客人招待,还拿出了一些水果,然后坐在茶几前,拿出书本做作业。
高晓桀一点不把他们当坏人,知道警察是干什么的这很好,可在家长不在场的时候看到证件后连怀疑都没有,是孩子太小不够警惕?
纪蜜总觉得高晓桀不对劲。
她和唐誉等了十几分钟,高洋还没回来,纪蜜坐不住,就站了起来走到高晓桀身边。
看着高晓桀坐在小板凳上,趴在茶几上做作业。
纪蜜俯下身,试着搭话,“小学生的作业也很多呢。”
“嗯,我得在十点睡前做完。”高晓桀头也不抬地在作业本上做着数学题。
桌子上还有好几本被他拿出来的作业本,这么多,对一个孩子来说,确实需要花很多时间完成。
“姐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忽然高晓桀抬头请求。
高晓桀拿出了自己的铅笔盒,男孩子的铅笔盒还挺大,高晓桀请纪蜜帮他削铅笔。
纪蜜热心肠坐下来帮他,但当她打开铅笔盒的时候愣住。
高晓桀的铅笔盒里,居然满满当当放得都是铅笔,而且都是同一型号的2b铅笔。
每一只都已经削好,但有好几只已经不够尖,需要重新削。
纪蜜动手处理起铅笔,可嘴里装作随着地问,“你的铅笔很多,在练字?”
这么多削好的铅笔,不是用来练字,那还能用来干嘛,纪蜜想学校里学习应该不需要用到这么多才对。
“不是,是我妈妈给我准备的,她总是给我买铅笔。”
高晓桀再老成,再懂事,但在谈及父母的时候,尤其是母亲,眼神都带着一股子复杂在乎,还有那么点恨意。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孩子会恨着自己母亲?
“妈妈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高晓桀突然这么问纪蜜,眼圈带水泛红。
终究是母子,所以高晓桀还是对母亲离世感到悲哀。
只是怀恨在心,没跟谢艳秋解除这层恨,谢艳秋就不在了,对高晓桀来说更加难受吧。
“案子我们还在调查。”纪蜜不知道怎么回答,孩子的感情天真敏感到让人不忍心伤害他。
“再不回来也好,这样我家就再也不会出现陌生人,我也不用再在客厅把所有铅笔写钝了才能去敲门。”
高晓桀用力地在纸上写字,那手劲一笔一画像是能把纸给戳破。
纪蜜敏锐捕捉到了高晓桀话中的某个重要讯息,这下没法顾及高晓桀的心情而装作不管不问了。
有些事问高洋,他未必会说,或是不知道,但他们的孩子也许知道得很多。
有些大人都当孩子还小,不懂事,可孩子在懵懂无知下,却是对很多事格外的敏感,而且牢牢记着。
“陌生人?”
“陌生男人,妈妈总是在爸爸不在的时候打电话给陌生男人,然后叫我去开门,她打扮得很漂亮,陌生男人来家后,妈妈会让他进卧室,要求我在客厅乖乖做作业,不准去敲门,我偷偷站在门外听到里面很吵,妈妈在叫。”
高晓桀说得很清楚,一次两次的经历顶多让他记着家里有男人来过,而不会把细节也说得这么清楚,除非是好几次了,让他现在都还记着当时的过程。
当纪蜜听到陌生男人进了卧室的时候,她已经很快猜到了是什么事,而高晓桀最后形容卧室里的动静,纪蜜只觉面颊火烫。
看着高晓桀,透过他仿佛看了曾经也有一个小女孩。
同样是独自做着作业,却会竖起耳朵听隔壁房间的情况,男人的粗喘,女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
在多少年后才懂那是一种父母带给子女莫大的耻辱,纪蜜已经记不得了。
但那种羞耻感永远伴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