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高就看着这两个兄弟的辩论,端起已经冷了的茶水,准备喝上一口。天启皇帝一面听着弟弟激动万分的争辩,一面却又波澜不惊的示意一个小太监,给这个师傅兼首辅大人添上新茶,魏忠贤赶紧亲自操办,以获取叶向高的好感。
叶向高以文人的天性,刚开始的时候极力敌视魏忠贤,但在他甘愿拿出自己辛辛苦苦搜刮出来的银子,以补上军费不足而坚决取替辽饷之后,叶向高对魏忠贤的感官有所改变了。
在和天启决定扶持阉党和孤臣党,以抑制东林一党独大保持朝堂架空皇权之后,对魏忠贤更加宽容,这让魏忠贤对叶向高感激涕零。所以,现在的叶向高和魏忠贤不再和原先那样,一见面就和个乌眼鸡一样的不对付,双方的关系现在很和谐。
冲着恭敬的魏忠贤微笑点头表示感谢之后,就端着热茶,一边品茗一面继续看,继续观察两兄弟的对答辩论。
“遵化是国朝的门户,是安全的保证,更是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的重要军镇,结果就糜烂到了这种程度。以此类推放眼天下,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更是可想而知,这样的一群废物,我们却拿出本来就不多的钱粮来养着他们,简直是浪费,那是民脂民膏,天下苦矣。所以臣弟建议,彻底的裁撤所有卫所,重新整顿大明的军队,就像毛帅那样,整顿出一批真正能战的将士,整顿出一批真正能战的将士,才能内安国事,外抗强敌,征服不臣。”
朱由检胀红着小脸,握着双拳在空中挥舞,脚步急促的在书房的地中间走动,这时候,他的偏激性格暴露无遗。
“治大国,如烹小鲜,师傅们教导我的意思,“小鲜”像是小鱼,或一块小肉之类的。意是治理大国要像煮小鱼一样。煮小鱼,不能多加搅动,多搅则易烂,所以有些事情,是不能轻易改变的,轻而易举改变几百年形成的规矩,会让许多人适应不了,会遭到许多人的反弹。”天启皇帝就耐心的教育着弟弟。
这样的说法,更加让叶想要感觉到欣慰,这是老成谋国,稳重行事的好现象,如果这个年轻的皇帝再成熟一点,掌握住一定的权力,和内阁相辅相成,稳健的推动着这个老大帝国向前行进,绝对是大明的福气。
“皇帝哥哥错了。”朱由检立刻毫不留情的反驳:“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而现在这个腐烂的大明军队,何止是一个蚁穴,简直就是无处不在的存在于这个大堤之上,根本就不需要滔天洪水,转眼就会让这外表光鲜坚固的大堤崩溃,长痛不如短痛,等到崩溃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所以臣弟建议,废除所有的军户制度,废除各地卫所。”
朱由检的这个想法,和后来他执政之后,不顾后果的将整个大明几十万驿站驿卒直接裁撤如出一辙,结果在内忧外患之间,又让几十万受过初级训练的青壮,还有他们身后百万的家属,立刻就断绝了生路,让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加入到各地的流民杆子起义队伍之中,成为大明帝国的掘墓人。
好在这个时候,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并没有决定权,而这个天启皇帝,是一个厚道的人,还有他那祖父仁忠的风范性格,虽然他并没有想到那严重的局面,但却从他仁厚宅心出发,为自己的弟弟解释:“如果按照你这一刀切的办法,全天下上百万卫所军户,就断了生计来源,而依附在他们身上的那些家属,何止四五百万,虽然现在大明钱粮不济,但不管怎么样,每年都要在地方财税里截留一部分给他们,能让他们或多或少的得到一点收入,能够让他们活下去,这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
但这时候天启皇帝并不知道,每年大明各地征收财赋的13,冠冕堂皇的被各地直接截留,名义上是给那些军户们发放必要的钱粮,其实实际情况根本不是这样,那些钱粮全部装进了各级贪官污吏的腰包,大明几百年形成的军户,早已经饥寒交迫,沦落到街头乞丐,或者是给人家打长工去了,但不管怎么样,军户制度在一定程度上,还是约束了这些各地卫所的军户士兵,让他们没有造反,这就是现在这个制度所取得的唯一的作用。
“难道就这样养着这批废物吗?”朱由检就不干的大声说道:“官员废物,将士废物,所有的人都是废物,那这大明还有希望吗?”
这话说的,可以算是童言无忌,简直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其中就包括这个屋子里的皇帝和首辅大臣。
天启皇帝就苦笑摇头,叶县高就尴尬的捂着嘴,连连咳嗽,一边化解自己的尴尬。
“当然要改,不过,还是那句,圣人之言,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能乱翻乱动,否则就是一个不堪设想的结局。重病不能用猛药,需要慢慢的调理,否则适得其反,会要了人命。”然后长叹一声,一股沉重的忧虑就爬上了天启皇帝年轻的脸,背着手走到窗前,遥望着远处的天空,语气幽幽的道:“毛帅立足改变,我也知道他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不过是小小的几个小动作,却让他现在四面受敌,若不是我和内阁全力支持,他早就粉身碎骨了,而一旦像你说的那样,将所有腐烂的东西全部打碎,我认为那不会出现重来,根本就是一场深渊的灾难。”然后转回身,怔怔的盯着自己的弟弟:“若想成为一代明君,若想能够成为大明的中兴之主,就必须改正这种过于偏激,过于操切的性格,否则这个大明帝国会毁在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