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族人们早早地就伸长了脖子,守在大瀑布下。
鄂婆婆生怕他们不认路,特意让阿鲁给他们带路,在山间哪怕是选了捷径,也要走大半个时辰,外人很容易走冤枉路。
“你们真要跳啊?”阿鲁闷声问,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只有跳了大瀑布,你们族人才能接纳我们,解了蛊,我们才能活命。既然如此,就由不得我们不跳。”秦长安淡淡一笑。
阿鲁重重叹了口气,知道阻拦不了,笨嘴拙舌的他也不再多话。
“还不出来?偷偷摸摸的!”龙厉却在此刻怒斥一声。“捣什么乱!”
秦长安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刚才她只顾着跟阿鲁说话,没留意树林里有个小小的人儿跟着,但龙厉这么阴沉的训斥了一顿,一身紫色衣裤的少年才默默从树干后隐现。
小夕沉默寡言,没人看得出他的来意。
“背后藏什么?拿出来。”龙厉眸子一沉,脸上的阴森煞气油然而生。
小夕虽然是个野蛮的孩子,但脑子却很聪明,短短七八日的功夫,就足以让他看清楚,这两人中龙厉才是真正可怕的那个。
他静静地将背后的弩箭,坦承在众人眼下,言下之意不用多问。
龙厉啐了声,“晦气。”急着还东西,是认定他们前去赴死?!
秦长安则不像龙厉总是把事情想的太复杂,弯唇一笑,气定神闲。“小夕,你不用急着还我,我还没教你怎么射箭呢。”
小夕隐约感受到今日不同以往的凝重气氛,将弩箭往怀里一塞,扭头就走,一路上再也没回头。
“不用跟那小混蛋套近乎,鄂婆婆心里是怎么算计的,还不一定呢。”龙厉压低嗓音,跟她并肩走着,目光带着防范,落在在前头带路的阿鲁身上。
“他们终年生活在山野之中,没见过世面,论算计,还能算计的过你么?”她凉凉一笑,颇为不以为然。
鄂婆婆即使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目前他们姑且各让一步,但一旦鄂婆婆想要除掉他们,他们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龙厉的心里升腾起一种古怪的感觉,秦长安的语气有点酸,他却挺受用的,倨傲地扯了扯唇,斜了她一眼。“说的也对。”
秦长安恨不得一巴掌打碎他脸上的洋洋得意,瀑布的水声震耳欲聋,越传越近。
两人的衣袖摩擦着,龙厉的手打到她的指节,她一愣,看向身畔的他。
他却没理她,好似只是不小心的动作。
阿鲁突然说。“这里要小心,有一道沟。”
龙厉率先走在前面,长腿跨过那道土沟,却是朝她转身,伸出了手。
她没拒绝,握住他的手,奋力一跨,整个人的重心全都压在他身上,他的脚步连连后退两步,感受到她宛若八爪鱼般挂着,柔软温暖的身躯毫无间隙地贴合着,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他的嘴角浮现这若隐若现的笑容,随即抿了一下唇,怪自己何时开始,这么容易被女人迷惑了?
她心神一跳,很快松了手,刻意忽略在龙厉脸上看到那一闪即逝的迷人笑容。
“你不怕?”她挑了挑眉,目光可及之处,已经触到一大片水光山色,故意这么问。
“听天由命。”他惜字如金。
阿鲁回头来,交代了一声。“到了。”
还附送一则极为同情的眼神,虽然是外地人,但族人都对秦长安的观感不错,就这么看到一条年轻生命葬送在大瀑布里,谁能狠心呢?
“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龙厉俯视着那一条汹涌奔腾的银带,山头上的风很大,吹的他一身银袍瑟瑟作响。
她有一刹那的失神,她曾经那么恨他、怨他,恨不得要他死,但是人到了生死的关头,反而没时间去在意过去那些年的纠缠。
谁能笃定从高处跳入大瀑布,就一定能安然无恙?
如果真有那个万一,就趁现在,多说些开心的、美好的事吧。
“你怎么还是穿着这件袍子——”她难得主动靠近他,眉头一皱,这才发现他这几天很少再穿黑衣。
因为赶路的关系,加厚的袍子如今也有些薄了,还有好几处的金线都散了,这样的一件衣服,他却坚持今日穿在身上。
“虽然料子一般,做工一般,剪裁一般,但穿着还挺舒服的。”龙厉轻哼一声,口头不想承认,他经常穿这件衣袍的真正原因。
她垂眸一笑,这件袍子其实是别人定了不要的,心里居然有些愧疚。但挣扎了下,还是没说出口,算了,这么小的事,就别说了。
“如果我们能活着走出密林,找一家铺子,给你量身定做一件新袍子。”
龙厉的黑眸瞬间被点亮,一下子火光摇曳,心也被捂热了。
他明白秦长安在感情上极为清冷,也不喜欢给什么承诺,一个香囊,他迟迟得不到。但至少,她愿意给他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那些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
“说定了。”他抓住她的手,蛮横地挤入她的指缝,跟她十指相扣,眼神熠熠生辉,炯然有光。
“我答应的事,自然不会食言而肥。”她目光坚毅,回握住他的手,好似是一种仪式。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阴影,唯独双手依旧紧握着,渐渐的,也不知道是谁手心先出了汗,但谁也没有先松手。
“大瀑布比我想象中还要高,一抬头,就是天空,好像伸手就能碰到。”她深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