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冰,寒意刺骨,漆黑的天空不见星辰。
冷风飒飒,如雪白衣静立在血莲盛开的湖畔,身边是沧桑难言的三生石,和一盏支离破碎的天灯。
这个地方,他来过三遍。
第一次,他和她在人海中误打误撞地牵了手,从此情字深种。
第二次,她为了旁人舍弃她,他疯癫成魔,抹去了三生石上的姓名,和她黄泉陌路。
第三次,他从地狱归来,蹚过茫茫忘川,却终是回到了原点。
将近千年,血莲仍然盛开,三生石风化不灭。
将近千年,他行过万里河山,走过每一条彼此相逢的路径,恍恍惚惚,上穷碧落,烟花璀璨中,他似乎找到她,和她再度携手。
可时间的厌恶之处就是把所有的当下都变成曾今,磨成砂砾,消散风中。
偏他以为他一直不变,世间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他以为躯壳不过皮囊,内在的灵魂足够坚强,地老天荒,却是被次次的轮转将最后的一丝温情都冲刷干净。
冷却的烟花可以重新绽放,逝去的岁月却已永远的逝去。
天灯无字,只因心中无爱,三世浮屠,到底情字难书。
不是说爱么,为何要留他孤零零漂泊在这早已不属于他的世间,万世蹉跎?不是道恨么,为何转身又要忘却?
心脏的地方又疼了呢,是在嫉恨么,还是在悲伤?
可他早已没有心了。
好困啊,好久都没这么困过了……
莫大的倦意袭来,神隐靠着三生石缓缓闭上的眼睛,深秋时节,如墨的夜空竟飘下了一片雪花。渐渐地雪越飘越多,越下越密,片片白雪,纷纷扬扬,落到神隐身上,覆了一身雪白。
满湖的血莲悄然枯死,街道上也早无行人的踪影,万家灯火尽数熄灭,
寒风呼啸中,天地一片凄清,只有那湖畔靠石而眠的仙人,彷如冰雕,青丝白发。
你说你不喜欢我杀孽屠戮,我便为你饶恕政敌。
你说你不喜我权谋政术,我就为你闲散江湖。
你说你讨厌人世纷争,我便为你山林下野。
你说你喜欢湖光山色,我就陪你浪迹天涯。
到后来,山河倾倒,家国颠覆,我也不曾悔过。
你不愿看我入魔,我便躲在你看不见的阴暗处,绝望腐烂,又可知真正逼我成魔的人,是你!你自以为抛弃的救赎!
你不愿看我生灵涂炭,苍生血染,我应你。
如今葬尽天下,也是应你!
可为何我处处依你,到头来,你却将我永远忘却!
你的眼里,心里只看得见他,我为你百世流离,永生孤独到头来不过一个憎恨的旁人。
呵,慈悲是你,残酷是你,对的永远都是你!
而我,永远都是错……
冰凉的泪水滑落脸颊凝成冰花,落到尘埃,跌的粉碎。
睡梦中的神隐再不见春日阳光,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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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前,鸢尾花海中,秋千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依偎着。
古老的童谣悦耳悠扬。
小小的奶娃被男人抱在怀里,睡得酣畅,婴儿肥的腮边挂着可疑的银丝。
“我的心儿又长一岁了呢,很快就会五岁,六岁,七岁,八岁,九岁,等十三岁的生辰一过,你就长大了,就成了我的新娘。”
男人清美绝世的容颜尽是宠溺阳光,好听的声音如清爽的山风温柔醇澈。
原本熟睡的小奶娃却突然睁开了眼,奶声奶气道:“不要,我不要做阿隐的新娘,我要做阿隐的孩子。阿隐,我是被你捡来的孩子,没有阿爹阿娘。阿娘我就不要了,你做我阿爹好不好?阿隐阿隐……”
精致可爱小奶娃不遗余力地撒着娇,男人却是轻笑着,轻抚了一下奶娃的头顶,阳光下浓密的睫毛投下一抹阴翳。
时光荏苒,小奶娃又长了一岁欢快着奔跑着,扑到男人的膝盖。
“阿隐,阿隐,我在镇上买糖葫芦的时候碰到我阿爹阿娘了!”
“我阿爹好好看,阿娘也好温柔好温柔。”
男人静静地听着,笑得温柔。
“阿隐……”
见自己的喜悦没有得到回应,小奶娃不由地有点沮丧。
血泊中,俊美风雅的男人双膝跪在地上,胸口处赫然一个可怕的血洞,手中还捏着一个完好无损的风车。
绝艳的妇人被生生的拧断脖颈,死灰的眼睛里含着血泪。
尸身前,男人紫衣翩跹,仙人临世。
“阿隐……”
小奶娃怎么也想不到她才见了一次的阿爹阿娘就这样惨死在自己面前。她都还没有在阿爹的怀里滚上一圈,还没有吃够阿娘亲手做的饭菜。她的阿爹阿娘就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心儿,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男人依旧含着亲切的笑容,云淡风轻地朝小奶娃走去,弯腰欲要将她抱起,却被小奶娃肉呼呼的手掌狠狠地扇了一下手背。
小奶娃泪水愤怒地看着男人。
她分明看到男人的衣袍上还溅着他阿爹的血。
是他杀了她阿爹阿娘!
男人没有丝毫怒气,宠溺戏谑:“看不出来小胖手劲儿还挺大,手背都给你打红了,火辣辣的。回家了,锅里给你炖着鸡,再不回去该糊了。你这小馋猫没得吃可别缠我。”
小奶娃哭喊着:“不要!你杀了我阿爹阿娘!我不要跟你回家!”
“什么爹娘,那就是两个专门哄骗小孩的骗